吴御医细细给贾母诊完脉,问过贾母的情况,来林黛玉面前回话:“老太太是怒极攻心晕倒,如今虽然醒了,身子已无大碍,可半月之内,不好再受任何刺激,否则恐怕于性命有碍。虽说老太太一向身子不错,但毕竟也是七十的人了,这人活七十古来稀……”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林黛玉眼眶一阵湿润,但她忍住了泪意,说:“烦您开两剂药,给老太太养一养罢。”

有林黛玉亲自和吴御医商议药方,贾琏没了用武之地。他又想去贾母床前看视,又不敢当着林黛玉的面凑近贾母,生怕得个没脸。

林黛玉拿了药方交给贾迎春,看贾迎春命人去煎药了,暂时没空理贾琏,忙来至贾母床边,看贾母一脸的疲惫虚弱,到底还好好儿的,终于忍不住哽咽:“老太太,今日我越权了,不但擅作主张,还……”

贾母醒了已有一会儿,早把林黛玉和贾赦等的对峙看着眼中,也听见了贾珍故意说的那些话。

她心中无比复杂叹息,抬起手,怜爱的摸了摸林黛玉的头发:“玉儿,你说罢,外祖母不怪你,外祖母还要多谢你,谢你救了我一命。若不是你来,不知我还能不能再睁眼……”

她说着,鼻尖发酸。

林黛玉便一面拭泪,一面从她听得贾母被气晕开始讲起。

她临时把姚曦调过来守好女医院,因女医院离不得刘司药张典药,便先派人去太医院请吴御医,又点了十二个禁卫过来。一入府,她就将贾赦贾珍等人一概轰出贾母卧房——因贾赦过于激动不肯出去,她让禁卫直接赶走他,还让他摔倒了——好让吴御医专心诊治。

吴御医又是开参汤,又是施针,救了贾母一整天,林黛玉就让禁卫守了贾赦等一整天。中间还再调了十二个禁卫来换岗守着。

“我越俎代庖,不顾长幼尊卑,得罪了大舅舅、大舅母,还有珍大哥和琏二哥。该怎么着,我自去和他们算。我只怕因为这事,他们恨我,更恨上您,再寻由头气您,我又不能日日在您身边陪着……”林黛玉只为贾母担心。

贾母听完,并不生气,反而笑了几声,说:“我虽没养出个好儿子、好孙子,幸而有你娘,还有你和棠丫头,也不算太不堪了。”

林黛玉忙说:“子孙不肖如何是老太太的错儿?我多说两句,便是有您几分原因,难道便不是外祖父、外太公没有教好儿子孙子的缘故?外祖父虽然去得早些,那时候大舅舅也是二十来岁人了,外头大事都能做得了主。他如今这般,只能说是他自己不向好处走,怎么怨得您呢?您把我娘和姊妹们都教得很好,大舅舅不懂事,实在怪不到您身上。”

贾母摇头叹道:“你大舅舅一直怨我偏心……我也确实偏心。我近几年时常想,如果你外祖父才去的时候,我没让你二舅舅住到荣禧堂,直接让你大舅舅当家做主,他手里有了权,是不是就不会像如今这样?”

“不是的。”林黛玉说得斩钉截铁,“如果他早就当了荣国公府的家,他和大舅母只会让这府上比现在更让人糟心,说不定早就和甄家一样获罪被抄了。”

贾母笑道:“玉儿,今日多亏你了。虽说活了这些年,早就到了该去见你外祖父的年纪,可……”

她笑着落下满脸的泪,转而哭起来:“可我现在撒手走了,二丫头他们这些孩子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