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预感尤氏接下来的话可能不那么适合在外头说,忙道:“奶奶出门一趟也累了,不如到屋里坐下,喝口茶歇歇再说?”

尤氏无意真与贾珍闹翻,便随贾珍一起到了她正房。

两人进屋对坐,丫头们上了茶,贾珍还亲把茶捧到她前面。

贾珍如此,让尤氏在路上攒了许久的气势散了许多,态度也不得不又软了三分。

她先看茶杯,后看向水磨石砖地和彩线绣的地毯,半晌道:“我自知嫁给大爷,就该夫唱妇随,一心服侍丈夫,不该起别心。所以大爷和二姐儿的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爷做主,把二姐儿给琏二爷做外室,那时候闹得那样儿,我不好当着众人驳大爷的面子,过后也没怎么。”

贾珍忙道:“我知道委屈奶奶了,是我的不是,我给奶奶赔个礼。”

说着,他便起身要对尤氏作揖。

尤氏咬着牙关,手扶在炕桌上,硬挺着没起来拦贾珍。

贾珍只好真给尤氏做了个揖,笑道:“奶奶别委屈了。”

尤氏这才起来请贾珍坐,叹道:“大爷在外要做什么,没有我管的份儿。二姐儿已是琏二爷的人,我也不好多管。我只求大爷行事顾着些我的颜面。我虽是大爷续娶的人,到底和大爷夫妻一体,我在众人面前没脸,难道大爷有脸?若大爷今儿听了我的话不痛快,我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只有大爷,大爷要我死,我也只好听大爷的。”

贾珍一向喜欢尤氏知情识趣,和尤氏夫妻十几年,他也知道尤氏在大小场面从没给他丢过脸,家里家外都掌得住。

他今年正好四十,若再娶一个,便是第三回娶妻,新人的家世不一定有尤氏好,人也未必有尤氏能干。他因为给琏兄弟娶二姐儿的事,已经惹了西府里老太太不喜,没有老太太,他也找不着比尤氏更好的人了。且新人年轻气盛,麻烦事多,比尤氏更难哄住。

权衡利弊后,贾珍便笑道:“这件事瞒着奶奶确实是我办得不对,我再给奶奶赔个礼。奶奶别生气了。从此之后,我再不办瞒着奶奶的事。奶奶放心,等二妹子的事完了,我立刻给三妹子找个好婆家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