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又收拾一夜,第二日一早方辞别贾母上车,随后往京中回去。贾母担心她一个女子上路不妥,又多派了两房家人跟着,方才稍觉安心。

谁知六七日后,贾珍回府,贾蓉哭着相迎,贾珍也放声大哭。父子两个一路跪爬进来,贾珍问贾敬尸首如何,贾蓉哭声一停:“父亲不在家,儿子没了主意,是阖族中太爷老爷们商议的,先将祖父入殓,如今,正停在……上房……”

贾珍立刻便生气,皱眉又问:“老爷是何时入殓的?”

贾蓉忙磕了几个头,才敢回:“是……五日之前。”

贾珍一算,贾敬的尸首竟白在外头放了将近十日,当场大怒,一掌打在贾蓉脸上。

贾蓉面上裂开似的疼,捂着不敢吱声儿。

贾族中人忙劝,都说贾蓉虽年轻不晓事,但贾敬尸身一直拿冰镇着,日夜不断,入棺前并无太大损坏。

事已如此,贾珍又跺贾蓉几脚,命他爬起来理事,先将西府里王夫人与族中男女都请来,口述恩旨,又命把贾敬棺材送至铁槛寺停放,又找天文生算定日子开丧破孝,又是将丧音传遍远近亲友家中,又是找和尚道士做道场,又是在宁国公府挂孝幔等,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贾蓉不知事,并他新定下的媳妇胡氏还未过门,尤氏还未到家,宁国府中无内眷理事。贾珍贾蓉父子要去铁槛寺守灵,家中不能无人照管。

但王夫人是隔房的婶娘长辈,不好请。李纨是寡妇弟妹,更不好。余下族中的媳妇们都是没经过大场面的。贾珍算来算去,竟最好只能请王熙凤暂来支应几日。

虽不甘愿,但为了面上好看,贾珍亲带贾蓉到荣国公府求见王夫人,又求王熙凤。

王熙凤拿帕子抹泪,叹道:“不是我不想帮大哥哥,实在是都知道我的身子。也不怕让大哥哥知道,我身上的症候直到现在还未好。我虽有心,却着实不能。还请大哥哥再找别人罢。”

贾珍不意王熙凤如此落井下石,不肯相帮,心内又气又恨,口中客气说了几句话,只得求王夫人每日早出晚归,在宁国府坐镇几日。

王夫人答应了,命人送贾珍出去,和王熙凤说:“你这身上一直不好,再多请几位太医来罢。”

王熙凤扶着平儿的手慢慢坐下,叹说:“这半年请大夫,诊脉,开药,不知闹得怎样,虽说觉得好些了,一坐久了还是心虚气短,腰上也酸疼得很。我不能过去,辛苦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