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透明, 流过尖而白的下颌, 将他灰色的床单打湿成了灰黑色。
不是黑色,也不是灰色,而是灰黑之间的, 那种最为压抑也最为让人窒息的颜色。
就算眼泪的主人离开后,它都不肯散去, 一言不发地继续凌迟他的心。
路桥闭了闭眼, 浓密睫毛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落,衬得他的脸色略显苍白, 也更加瘦削。
“少爷, 这两天降温降得有些猛, 要不还是不要游了吧。”照顾大贝的李叔见路桥脸色不太好, 忍不住担忧道。
“没事, ”路桥翻身上岸, 又拍了拍大贝的狗头,“叔,天凉了,大贝的狗窝重新整理了吗?”
“整理过了。”李叔说,“前两天刚刚换上绒垫。”
“嗯。”路桥很轻地应了一声,对上大贝的笑眼,唇角终于略略扯起了一些。
卵石铺就的弯曲小道上,路桥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点点水渍,一直延伸到前方拐弯的地方。
李叔看着那点水渍,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少爷和以前不一样了,就算是对着大贝,他好像也很难再放松或者开怀地笑了。
李叔来路家已经许多年,比大贝还要早不少。
那时候路桥还是个少年,笑起来像天上的太阳,炙热耀眼,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可才几年过去,那炽烈的少年就成长成了沉稳冷漠的青年。
不再像天上恣意的太阳了,反而像冬日夜晚皎洁的月亮,虽也明亮,可却也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了。
如果,李叔揉了揉大贝的脑门,轻轻感叹,如果太太还在该多好?
弯过二楼楼梯拐角时,路桥不自觉停下脚步往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