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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顿了一会儿,忍不住轻叹:“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商泰」虽然是外公的心血,可本来也是要留给你的,早晚都要姓路,早一天晚一天又能怎么样?”

路桥不知道外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的。

他也没办法知道,老人是有多么爱他,才宁可放下一切,只为了让他心里好过。

可路桥却更加难过。

因为要忍受那样的难过,他垂着眼睛,连太阳穴都发出尖锐的疼痛。

他的母亲并不是如路家公布出去的因病去世,而是死于坠楼。

没人知道她临死前有多么痛苦,明明那么爱路桥,可还是舍得放开了他的手。

路桥其实比痛恨路潍州和洛颀还要更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年少不知愁滋味,痛恨自己在外公和母亲搭建的安全堡垒中没心没肺地笑了那么多年,痛恨自己没能更早一点发现到母亲的异样,更痛恨自己没在龙城读大学,可以时时陪伴在母亲身边,也痛恨自己犹如温室里的花多,没听外公的话,早一点进入「商泰」,以至于在母亲去世不久,外公大受打击不省人事的时候,他老人家一生的心血就被改了名号,成了所谓的「路达」。

现在还成了路家人引以为荣的产业,甚至有人已经悄悄握起了刀,想要将这块蛋糕分开。

“外公,您放心,”水面上慢慢浮现出他自己的脸来,目光坚决,“商泰永远都是商泰,我会用自己的双手把它拿过来,您要等到那一天,等着亲眼看那些人的领自己的报应。”

“我不觉得痛苦,”他的眼尾发红,“如果不能为您,为我妈,为我自己讨回公道,我才会真的痛苦。”

胸腔里的气体越来越少,已经隐隐作痛,路桥仰头破水而出。

水雾遮挡了他的视线,他隐约看到池边多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