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不认识躺在担架床上的人是谁,反正不是他的承书。
他的承书干净清朗,怎么会是躺在这里这个人的样子?
那些人,把他的承书怎么了啊?
张奎撑着床,哆哆嗦嗦往下滑:“承书啊……”
他爱怜地将手放到晏承书的头顶,却不小心蹭开了一缕发丝,才看到,晏承书额头的地方,竟然还有一大块破口,皮肉狰狞翻开,不知道那时候他有多疼。
张奎骤然瘫软在病床边,哑声:“承书啊……”
他哆嗦着抓起晏承书冰凉透彻的手,朝他手上哈气,企图给他捂暖:“年纪轻轻的,手怎么这么冰啊你?”
他折腾了许久,没能把那双手捂暖,反倒自己的手也凉了下去,他那双浑浊的眼里滚出大颗泪水:“我老了,不中用了,连帮你捂手都做不到。”
“你怎么舍得啊。”
“承书,我不该让你去的。你在家里多好,多好……”
黎梨蹲坐在门口,手里死死抓着她大一优秀新生奖徽,仰着头,哭得绝望惨烈。
她不信!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了!
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
有好心人看不下去,帮晏承书澄清了一切,所有人都在为晏承书打抱不平,他们在围脖道歉,等晏承书回家。
只要他回去,就能重新拥有美好的生活,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黎梨不敢进去,她向来是这样,一旦哭起来就惊天动地,就像上次被曾开强欺负,她一头扎进晏承书怀里,哭得什么形象都没有了。
她学不来温柔婉转,她好怕她现在进去一哭,再也等不来那双温柔的手轻拍她的头顶,又惊扰了晏承书,让他连离开都带着担忧。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啊?
她毫无形象地滑下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几乎将手里装奖徽的木盒捏碎,手上的痛比不过心头万分之一。
明明,明明他苦尽甘来了,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真的有上天的话,他怎么舍得让晏承书这样的人离开?
李洋也坐在门外,他没有哭,只是抱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看着晏承书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编辑好的视频。
并不是事故,而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自杀。
没有泥石流,也还会有别的,晏承书根本没有想过要回去的选项。
晏承书的病情越发严重了。
是他没有发现,在晏承书越发温和的面具下,是他亲手断送了晏承书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他错得离谱,用自以为是的好,去对待晏承书。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自以为他醒悟了,沾沾自喜,依旧蛮横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与晏承书有关的事情,可是现实还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不过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没有丝毫长进。
晏承书很坚强,他从来不缺什么面对权贵的勇气。
可他又实在脆弱,双相情感障碍折磨得他骨立形销形象,他几乎无法维持自己的表情,所以选择用表演的方式让大家安心。
他明明是晏承书身边最亲近的人,可他对此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