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风,我又饿又渴……我刚刚梦见冰柠檬茶、圣诞节的烤火鸡、奶油椰丝面包、法式浓汤……”她一口气说了十几种饮料和美食,引得我的肚子发出抑制不住的咕咕声。
在开罗时,我常常跟苏伦一起去一家叫做“玫雅琳”的法国餐厅吃饭,那儿的烛光大餐是整个开罗城最好的,还有上等的法国红酒和奶油珍珠粉冰淇淋。不过现在,哪怕是能得到一份白开水加切片面包也行,肚子已经饿到了来者不拒的地步。
“你在想什么?我感觉到你又走神了,在想那个叫‘铁娜’的或者叫‘苏伦’的女孩子?”关宝铃很敏感,第一时间抓住了我的思绪。
我想摇头否认,但后颈发出只有重度关节炎病人才有的“嘎吱”声,像是锈蚀了很久的齿轮。
“别瞒我,你的自传里,提到过两个女孩子,铁娜和苏伦,你很喜欢她们对不对?”关宝铃吃力地笑起来,嘴角似乎有微微的醋意。
我的自传是铁娜负责编纂、发行、出版的,所有内容都被她再三删改过,当然会以她自己为第一女主角,而苏伦一定会沦为陪衬。看过那本书的人,都会就事论事,把所有经过夸张的故事情节硬套在我头上,所以我非但成了活跃于埃及金字塔里的超人勇士,更成了左拥右抱、来者不拒的大众情人。
关宝铃的头枕在我的膝盖上,脸向上仰着,这种动作能帮助她更合理地保存体力。
“风,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你都是很有魅力的男人,最讨女孩子喜欢——颇具棱角的脸、浓烈有力的眉、精神睿智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饱满的唇。我觉得你应该去娱乐圈发展,在目前奶油小生当道的年代里,观众们或许更希望看到硬派小生的出现,就像先前去美国好莱坞发展的几位大哥级华人男星。如果你愿意,我们脱困之后可以合作,保证你能几个月内红透港澳和东南亚,成为圈子里最闪亮的男星……”
一提到电影,关宝铃的情绪立刻好转起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嘴唇上渗出的血丝越来越多。
我轻轻摇头,做一名整日带着面面具的戏子,不如开开心心地做我自己、走自己的路。抛开金钱的因素之外,我不喜欢演戏,那种生活会让自己很累,经常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剧本里的还是真实中的某个人。况且,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无论是港岛、好莱坞还是金马金像、奥斯卡,对我都没有任何吸引力。
她艰难地撩开额前的乱发,近乎干涸的大眼睛里重新绽放了光泽:“不去?不喜欢?可是我希望能跟你在一起,希望能一同出现在光彩照人的水银灯下,一同成为大众的焦点。叶先生名下,有四家亚洲一流的电影公司,可以为咱们量身订做剧本。风,我喜欢在你身边的感觉,别离开我好吗?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脱困之后——”
又一次,她提到了无所不能的大亨。我承认,在全球任何一个名流圈子里,能跟大亨结交并且套上近乎的,都会引以为荣,似乎他是世间万事的主宰,没有搞不定的事。
我看到她眼里的光彩,或许其中一大部分是为了大亨而绽放的——“我不想,跟大亨熟络的是你,而不是我。我会凭借自己的能力开创事业,而不是依靠别人。”
受大亨关照,让他爱屋及乌地因为关宝铃而在乎我,这是我的耻辱,我还没无耻到要利用自己爱的女人去谋取某种利益。这一点,在人格上要比大亨强,因为关宝铃曾经为了收买别墅、破解“黑巫术”而半夜三更爬进寻福园的大门,向一个陌生的男人乞求达成这笔生意。
如果她成了我的女人,我就算死都不会让她去求别人。
“风,有些事你似乎弄错了,其实、其实大亨是有妻子和孩子的,不可能对我怎么样。我们只是……朋友,只是很好的朋友,而不是像你想的或者外面小报记者编造的状况。”
她急着要解释什么,不过在我看来反而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