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泡声还在响着,就来自壁炉的地面。
我咬着牙喟叹:“天哪!难道这些石板地面下埋着一个翻滚的泉眼吗?这下好了,上面烧火,下面煮水,完全是能源的综合利用!”
我缩回头,脱去外套,一不做二不休,用两根木柴做扫帚,把壁炉里所有的火炭扒拉出来。再掀开了架在灰槽上面的沉重的铸铁架子,用木柴在仍有火星的灰堆里拨拉着,弄得灰尘飞扬。
其实,我也明白一点,除非把壁炉全部拆掉挖地三尺,否则是没法找到那个潜在的泉眼的,但我一想到半夜三更睡熟之后,一旦别墅被大水淹没,那就狼狈到……所以我宁愿不眠不休地守着诡异的壁炉,也不想稀里糊涂地去睡觉。
最终我也没找到发出水泡声的具体位置——忙碌了大概一小时后,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上,口渴难当。虽然没有镜子,我也知道此刻自己肯定是满脸烟灰,像个京剧里的大花脸一样狼狈了。
我望向手腕上的雷达表,希望还没到午夜时分,可以打电话给萧可冷,问问怎么回事。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表奇怪地停止了,停在晚上八点二十分的时刻。
我忍不住啼笑皆非地骂了一句粗口,这种型号的瑞士表做工极其精良,号称可以“无故障运行二百年”,一直都是美国航天航空总署工程师指定的佩戴表型,全钢、防磁、防水、防热辐射,全天候日光驱动与自动摇摆上弦系统相融合……
如果不是技术达到了瑞士钟表业的巅峰状态,雷达公司也不敢拿“二百年”的钟表使用极限来标榜自己的产品。但现在,它确确实实地停下来了,不多不少,在八点二十分的位置,而秒针则恰好指向了零度起始点。
“不错!好极了!”我摘下手表,扔在茶几上,皱着眉瞪着面目全非、一团狼藉的壁炉。
这是抵达北海道的第一夜,壁炉就先给了我个下马威,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匪夷所思的怪事发生呢!我走向大厅后面的洗手间,准备先把脸洗干净再说。
洗手间里盥洗设备是日本的某个品牌,跟古老的青石地面明显地不配套。
当我站在洗手池前,凝视墙上镶着的这面青铜雕花镜子时,看到的是一个额头、脸颊、鼻尖、下巴……到处都是烟灰的怪物。只有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咧嘴一笑时,牙齿也仍然洁白。
我向镜子里的人笑了笑,拧开水龙头,哗哗哗的水声立刻淹没了一切,包括耳际里一直回响着的古怪的水泡声。
冰冷的水刺激着我的脸,几分钟后,脸上的烟灰全部洗掉,头脑也倏地冷静下来:“水泡声怎么可能清晰穿过壁炉地面上铺砌的青石板?如果水泡声清晰到那种程度,岂不是代表青石板下已经汪洋一片?要知道,在泥沙缝里渗透出来的水泡是不可能发声的……”
推而广之,如果壁炉下是悬空的汪洋,这座寻福园别墅岂不等于孤零零地悬在汪洋边上?
我甩干了手上的水,从纸桶里抽了两张面巾纸,慢慢在脸上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