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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至少,表面上,他成为了学院中最优秀的学员。并在所有测试中都取得了第一名。荣誉的光环压在他的肩头,令他更趋绝望。

对死亡的畏惧和对责任的畏惧,唐恩知道自己正在堕入深渊。他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是会被枪决的。而自己正是那个握着处决之鞭的执刑者。在学院里,他们教导他要严苛,要憎恨,要与普通士兵保持距离。作为政委,他要与士兵们疏离,保持上下级的关系,要让所有士兵敬畏自己。他必须身先士卒,当士气不振的时候他要做出表率,当有人不遵守军令的时候他必须执行枪决,当指挥官逃跑的时候他需要接过指挥权。他的大脑中装满了军事知识、以及选修的国教与混沌理论,他必须时刻警惕部队中的灵能者,时刻观察有没有人展现出被混沌污染的情况……政委,军人中最好的表率!

然后,当他毕业后站在战场上的时候,一切都变得那么顺理成章了。当一发爆弹射向他头颅的时候,一个克里格的军人猛地把他推倒在地上。温暖的鲜血喷在唐恩黑色的军官大衣上,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的虚无。眼前的死亡军团们没有名字,所有的士兵只是一串串代码,他们沉默寡言地行军,冒着最猛烈的炮火扑上前去。而此刻,绝望已经降临在整支团队身上,对方的兵力是他们的三倍,火力则是他们的五倍。援军还有十二个小时才能达到,但是弹药只剩下了两个小时的存量。

他推开尸体,高声念诵神皇的宝谕。

“死亡是我们的罗盘!”

在这片荒凉的战场上,区区一个人类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唐恩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才比任何人都感到绝望。这支军队的团长已经在冲锋中被邪教徒的激光烧穿了胸膛,唐恩是整个壕沟中军衔最高的人。刚从学院里毕业三个月就面临这样的绝境,即使是对忠嗣学院毕业的学生首席来说也过于严苛了。

他扫视着这些黑色、沉默的无名士兵。他想起了课堂上教导员们精心传授的鼓舞士气的煽动性演说。那些传奇的政委在战前的动员演讲,一个个光荣的名字在他耳边划过。

最后,他只是举起手中轰鸣的链锯剑,咆哮道:“让我们战死此地!”

然后他从壕沟中跳了出去,对面的伐木枪火力点立刻开始倾泻毁灭性的火力。他在遍布尸体的战场上飞奔、翻滚、射击,子弹在他头顶擦过,空气中燥热的灼热感烫伤了他的侧腹,飘扬的黑色军官大衣被凌空的子弹打穿,他举起手中的爆弹手枪,练习过十万次的射击,爆弹旋转着飞出,掀飞了机枪手的颅骨。他挥舞着长剑跃入敌人的战壕,变异的敌人狂吼着冲上来。他把剑锋陷入一堆大小不一的眼睛里,回身一枪打爆一个异教徒的胸膛。触手抽打着他的身躯,他狂暴地冲撞,将对方撞倒在地,然后再用咆哮的剑刃撕开布满囊肿的腐尸。

跟在后面,克里格第八十八集团军的468团剩余的士兵们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了上来,这些无名的战士靠最后的剩下的弹药进行着无望的突击。对方的壕沟和堡垒被攻陷,然后他们又取得了多一些的弹药,能够坚持更久的时间。

八个小时后,唐恩扶着布满弹孔的军旗,五架劫掠者轰炸机从他头顶划过,将神皇的怒火洒向远方正在大举进攻的邪教徒。随着女武神运输机的降落,大队的克里格士兵接管了他的阵地,而身受重伤的唐恩被送往战地医院。

活到了支援到来的468团士兵只剩下了个位数。这个团的番号被取消,新的军团被迅速地组建起来,用来填补468团的空缺,而唐恩在出院后接受了简短的授勋仪式,然后被迅速调往下一个军团。

后来有人问他,为什么他能够做出那样英勇的举动。他思索了大概几秒钟,说出了自己与标准答案稍微有些不同的回答:

“因为神皇与我同在。”

在那一分半钟的冲锋中,他原本应该被密集的子弹打成碎肉,他的军官大衣上有十几个弹孔,但神迹一般,他只有两处中弹,都是擦伤。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强运,还是因为训练场上年复一年的反复锻炼,还是因为冥冥中的神皇看见了他绝望的奋斗,端坐于黄金王座上的人类之神看见了他是如何努力忘记心中对死亡的恐惧,他如何努力去催眠自己,如何去相信天上的神皇正在注视着他,如何带领着残兵们进行无望的冲锋,然后那一刻,神圣的光辉笼罩了他,令他穿越荆棘和丛林,让他扫荡污秽的邪教徒,让他在这块小小的土地上,成功地捍卫了人类的尊严。

血腥的战场和黑暗的洞穴的幻象交织在一起,唐恩睁开双眼,混沌的思绪重新被扶正。他正陷在一堆泰伦虫族的尸骸中,背后几只有力的手臂正在把他往后面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