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张府,自有下人送上热茶饭菜,张衡这才缓过劲来,老泪纵横地拉着小佛的手:“佛儿啊,老夫无能啊,那两个可爱的孩童就这样被这帮子混蛋给祸害了,老夫心痛啊。”
嗯?难道他还不知道?小佛奇怪地看着他:“岳父啊,没人告诉你吗?神佛现身,那两个孩童已经回家了。”
“什么?神佛?小佛,你也想蒙我,这清明世界,哪有什么神佛,你不用安慰我了。”
看他的神情,那是绝不相信这神佛之说的,这东汉奇人,怎地是个无神论者,奇怪呀!
“岳丈,你别担心了,想是有人利用神佛假象救了那两个孩童,我问过了,那两个孩童真的没事了,而且,听说相爷和术士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想是有奇人出手吧。”
“太好了,小佛,这世界之大,奇人辈出,想是有那奇人异士借奇巧之术所为,善莫大焉!善莫大焉!”
拉着小佛的手,张衡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佛啊,你知我为何不信神佛之说?”
见小佛摇头,张衡诡异地一笑:“你还记得昨日那个书商吗?席间他曾给老夫一件礼物,你可知是何物事?”
见小佛仍是摇头,张衡顿时兴奋起来,拉起小佛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那可是一件奇书啊,你跟我到书房来。”
书房内清新雅致,书籍众多,书案上摆满了竹简绢书,小佛终于见到了那本神秘的奇书。这本书正是王充的《论衡》,张衡拿着它,就象捧着一件奇宝,翻着给小佛看。
“佛儿,这本书正是一本辟鬼神的奇书,虽然老夫一直研究天道伦常,但所知所解皆不如此书精辟,我来给你讲讲如何?”见小佛点头,张衡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递给小佛《论衡》一书,任其翻看,自己则回想书中精要,准备开讲。
“王充真乃奇人也,敢言人之不敢言,论人之不敢论,这本书,正是其穷三十余年所作,其中所述,皆与时相悖,却又言之有据,你以为如何?”见小佛快速翻看着这本书,张衡问道。
“岳丈,我粗略翻看了此书,觉得书中所讲并无不妥,何以与时相悖呢?”小佛是现代人,当然对这无神论和唯物主义的论调没有反对情绪,可这是在汉朝,这天人学说,儒家论调,那是帝王之言,治国之道,哪能随便容人批判,这《论衡》一书,正是针对这种愚弄百姓,加强统治的歪理邪说的反驳之论,做为当朝人,自然觉得此书即奇且怯。
“当然相悖,你可知,我朝自开朝之起,但独尊儒术,而其代表便是董仲舒等人所谓的天人之说,说什么天帝有意识的创造了人,并为人生了五谷万物;还生出帝王来统治万民。并且帝王出世,必有祥瑞之事发生,以立道统。这些言论几成万民之当然之观,你意如何?”
小佛当然不相信这些常说,摇头道:“这帝王祥瑞不都是造假的么,用来愚弄百姓的手段,难道岳丈也信?”
张衡早知小佛不凡,却没料到他开明如此,竟然也是同道中人,不由欣喜地点头道:“吾当然不信,但不信却无法反驳,象传闻如夏的祖先是其母吃了一种叫做‘薏苡’的草生下的,商的祖先是其母吞吃了燕子的蛋而生的,汉高帝刘邦是其母在野地里和龙交合而生,东汉光武帝刘秀是生而室内有光等等虽无凭据,却也无人可以考证反驳。王充在《论衡》书中的奇怪篇中却直言‘薏苡’、‘燕卵’根本不能生人,龙与人也不是同类,‘不相与合者,异类故也’。‘天地之间,异类之物相与交接,未之有也’,‘何则?异类殊性,情欲不相得也’。所以,要同类的东西才能交合。人都是由父母生的,帝王亦不例外,所谓‘圣人更禀气于天’,乃是虚妄之言,不足相信。既然天、人、物三者不是同类,不能相合,那么与符瑞也就毫不相干了。廖廖数语却道出人伦真谛,当世之人,谁敢妄言,更况成书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