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朋友？”

能够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齐越已经非常满足。但他仍对此迷惑不解：“那么，林翔又算是什么呢？”

方雨洁看了他一眼，慢慢转过身。在齐越目光无法捕捉到的角度，她眼眸深处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怨。

“他……是一个傻瓜，一个白痴，一个自以为是的超级混蛋——”

……

没有实际形体的狂风呼啸着，从苍茫的大陆西北部席卷而过。与地球表面绝大多数陆地一样，这里已是一片死寂。虽然不是重辐射区，也没有凶残嗜血的变异兽，但除了水源被完全阻断的几处大型定居点外，这里很少有人类居住。沙石、尘土、骨骸，共同构成一片荒凉死寂的旷野。

伴随着呼啸的风，响起一阵阵“叮铃咣啷”的金属撞音。寻着声源，可以看到一个空炮弹壳从弹药箱旁边滚落过来，被风推着，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滚动，直至撞到一堵满是风沙侵蚀痕迹的土墙角落，终于不再动弹。

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数以千计的尸体。血，仍然从身体内部缓缓流出，把地面浸透成一块块酱红色的湿润，又被漫天飞舞的尘土迅速覆盖，蒙上一层淡淡的，很快被潮湿渗透的灰。

海因里希蜷缩在岩石缝中，死死咬紧牙齿，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他身上的战斗服已经彻底破开，变成勉强维持完整的烂布。胸口的陶瓷装甲片朝内凹陷碎裂，甚至就连背部用于保护肩胛的高强度聚酯模块，也如同麻花一般皱紧、扭曲。

靠着岩石，他大口喘着粗气。左手五指分开，死死卡住右臂上端——一条从拆开急救包里翻出的止血绷带，紧紧缠绕在上臂略靠肘前的位置。海因里希呲着牙，咬紧绷带一头，与左手分朝两边同时用力，将绷带狠狠绑紧，膨胀泡肿的肌肉，瞬间已被强行收缩成密实的扎口。

他的右手掌已经不存在，只剩下小半段与肩膀保持联系的上臂。森白色的骨头从烂肉和血浆当中突兀地伸出。就在几米外的一只空弹药箱里，原本属于海因里希的大半条胳膊，静静地躺在其中。只剩下三个指头的手掌，偶尔还会微微抽搐一下。仿佛，生命迹象还没有从它内部完全消逝。

它基本上已经破烂，连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找不到。不过，有一点非常奇怪——废肢断口处的臂骨，呈不规则的锯齿形状。而海因里希已经包扎起来的手臂上端，却是光滑的整齐断面。两者之间根本找不出吻合的痕迹。

剧烈的痛，从手臂断口传来。但这还不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更大的折磨，则是来自身体内部，仿佛神经系统即将崩溃，每一根末梢尖端都在拼命颤抖，疯狂传递回可怕触感的抽动。海因里希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达到所能承受的极限，但是他依然在咬紧牙齿死死忍受。就好像几分钟前，在没有注射麻药的情况下，自己用骨锯锯掉骨头一样疯狂。

按照预定路线，“太空野狼”军团将从东北方向直接冲撞十九号生命之城外围防区。对于救援，海因里希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他不可能否认自己是帝国的一员，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必须主动回军救援“圣血天使”。

海因里希在沿途设置了数十个收容站，加上行动过于迅速，还必须在原驻地留下一部分士兵等因素，随同大队一起出发的总兵员数量，大约只有三万余名。按照设想，军团将直接穿插到十九号生命之城东面，也就是杨华最后出现的区域，以分散形式搜索六小时后撤退。

这是一个被风沙侵蚀严重的小镇。位置偏僻，也不在通往生命之城的交通主干道上。镇内石砌砖垒的房屋早被磨圆了棱角，墙壁表面粗糙得象打磨金属齿轮的砂纸，门窗都是用厚实的木板钉成。但谁也没有料到——就是这样一个仅仅只有三百多人口的小型定居点，居然是医生联合协会隐蔽设置的大功率电波传输站。“太空野狼”军团前锋刚刚从小镇边缘经过，十九号生命之城已经派出了多达五万的复制人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