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伟大领袖的光辉照耀下,犯错,就意味着抄家、批斗、死亡。
林翔丝毫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也正因为如此,他敢于改变七十三劳改农场这种死气沉沉的灰暗局面。这种做法倒也说不上有多么高明,夹杂着政治学习与升旗仪式的种种举动,都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向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成绩,加上忠诚,以及此前在山谷战斗中的优异表现,还有得到大量物资供应,得到实惠的地区兵站多加赞赏……林翔这个编号为“gs0076331”的复制个体,也顺理成章,再次成为新京城中权贵眼中值得注意的对象。
政治监察委员会专门下发特别调令,要求林翔尽快赶赴新京述职。
送行,完全是自发行为。
林翔不可能看穿人心,他也不知道这些面带笑意,口中满是赞美之词,口气恭敬的人们,其中究竟有多少真正出自其本心?盛而捧之,衰而弃之这样的事情并不鲜见。与地球上其它生物相比,人类之间相互敌视、倾碾的例子实在举不胜举。但是不管怎么样,在送行者充满羡慕与嫉妒的眼眸深处,他仍然多少能够看出一点点感慨与敬佩的流露。
在同事眼中,他的确是一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借助陈守仪一案,林翔对七十三劳改农场所有囚犯卷宗进行全部清理。其中,有九百多例被错判、误判的连带关系案件,被重新发往委员会进行重审。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林翔爱心泛滥,或者想要与个人之力强行对抗整个红色共和军。他也非常清楚——无论旧时代还是现在,“翻案”这种事情都极其困难。其中所涉及的部分,不仅仅只是单纯意义上的囚犯身份重订或者彻底改变。更多的,则是相关办理人员之间的利益纠纷与质询。
抄家没收的财物早已归属于别人,最初办理案件的人员可能已经获得晋升。改变……意味着所有固定的事物都将重来。谁也不愿意吐出已经吞下去的肥肉,戴在脑袋上的帽子更不可能脱下或者降级。尽管明明知道监狱里的囚犯并非全都有罪,但是谁也不可能改变什么。除非,你能拿出更的好处,满足那一颗颗贪婪的心。
林翔没有傻到与整个共和军官僚集团做对的地步。他只是利用自己的职权,对七十三劳改农场其中某些特殊个体给予优待。比如:在案件中负有连带责任,非主观惩处,同时拥有工程师、高级教师、设计者等资格的技术人员,将按照实际情况进行汇报,要求政治监察委员会方面对其酌情处理。以改变关押地点,或者直接下放到工厂、车间进行改造的方式,充分发挥其技术优势,为伟大的共和军国家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与呆在监狱里随时可能遭遇意外死亡相比,这种待遇已经优越了很多。虽然不可能彻底摘掉脑袋上那顶“反革命”的无形帽子,却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囚犯,而是在档案中被特别标注的“有资本主义倾向,可争取对象”。
林翔在七十三劳改农场担任副监狱长期间,监狱自然与“意外”死亡人员总共只有十六例。与任期前一年高达一千七百九十三名死者的庞大数字相比,几乎可以不计。
监狱,是一个充满罪恶的黑暗角落。即便是品行再高尚、正直的人,时间呆久,性格与思维也会变得扭曲。
七十三劳改农场分为男、女监。相比多达数千名男性囚犯,女监关押的人员只有六百一十一名。这种不成比例的现象,当然不是因为红色共和军生育性别失调导致,而是女监人员历来死亡比例均高于男监,活下来的人,自然显得更少。
所有女囚都有被强奸或者轮奸的经历。监管人员与女囚发生性行为,在七十三劳改农场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上至军官,下至士兵,都会不间断要求女囚满足自己的性欲,或者在某个房间以群体游戏的方式举行集会。这已经成为一种不成文的约定习惯,较为年轻,也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囚,通常都是集会主角。监狱管理方所有男人都不会放过她们,甚至可能在欲望高涨的时候,以残忍手段将各自玩弄的对象活活杀害。
这种事情在每一个劳改农场都有发生,算不上什么秘密。政监委员会与军方高层对此完全漠视——监狱已经被边缘化,囚犯得不到人身保障,也谈不上什么所谓政治权利。总而言之都是死,被虐或者被杀,两者之间其实没有分别。
人类内心充满欲望,需要发泄,需要放松。过度紧张与自我禁锢,最终结果只能是发疯、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