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旗展开,慕容恪身体一震,目光冰寒:“想不到,辽王居然亲至敝境……”
慕容恪一抖衣袖,高声喝问:“辽王此来,是响应帝诏,讨伐魏逆吗?哈哈。好叫辽王得知,我军已克魏军,生擒魏逆伪帝。不过,辽王既来我境,那就不着急走。且与魏帝同去蓟京作客,如何?”
慕容恪这话是威胁,是逼迫。冉闵已是俘虏,他让高翼与冉闵同去蓟京作客,摆明了一把高翼看作碗中肉,盘中餐。
高翼不动,他站在原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大笑,简短的说:“战!”
“战!”陈婴在高翼背后嘶声高喊。他对魏帝冉闵没有什么好感,在他看来,占领巴掌大地盘,就马上称帝,屠杀朋友的冉闵,毫不值得同情。然而,此刻与鲜卑人狭路相逢,若不想被鲜卑人炖到锅里,那就只要战斗,拿起刀来,捍卫自己死亡的权利。
“战!”数千辽汉军齐声呐喊,遗憾的是,这肃穆悲壮的场景却被前锋的黑人营破坏了。他们先是用怪腔怪调的汉语说出那个“战”字,而后用各部落自己的语言发出一连串战斗的吆喝。
没见过黑人表达感情方式的鲜卑骑兵,听到黑人的吆喝,顿时觉得战场上充满了千鸡万猴,嘈杂一片。许多鲜卑士兵憋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慕容恪望了望地上摆放的石灯。这些石灯摆放在地上,彼此间距完全相等,横看成行,竖看成列。石灯背后,是高大的塔盾,执着塔盾的人浑身黢黑,似地狱出来的恶鬼,正是他们发出那一连串的怪叫。
石灯过于明亮,塔盾背后的一切反而隐藏在黑暗中,透过辽军士兵的呐喊,他隐隐可以听到阵阵水声。眺望远处明亮的河带上面,星星点点的散落着一些黑点,那是船只遮住了河面所产生的现象。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慕容恪迅速在心中盘算:“此战三不利:一者,辽军善水战,他们背靠大河可进可退,我军则连攻击路线也无法确定;二者,江面有船若干,敌军数目不明,可谓‘不知彼’;三者,辽王向不亲出,此刻他孤身来此,目的不明。此三不明也,岂可轻战?”
慕容恪再望一眼石灯,摇了摇头,心中又想:“不止三不明,辽人一向擅长守城,此刻他们突然要与我野战,看他们如此训练有素,会有什么野战手段令辽王如此自信——不明也。
嗯,听阿宜说,辽人善弓箭,这些灯火摆放的也很有讲究,它错落有致,照亮阵前。我军攻击在明处,其军防守在暗处。明暗之间不可轻攻也。
这是什么灯?如此明亮,风吹不息,辽人善器物,从这些灯看,辽军必善夜战——至少他们有夜战装备,而我军……”
在没有效照明设备、道路状况极度不佳的古代,夜战是个很恐怖的事情,这就如同让一个人蒙上眼睛在街道上奔跑一样疯狂——你完全看不清黑夜中有什么,路上的一个小坑、一个伸出的小树枝、一块没铺好的石板,都会导致士兵崴脚,致使冲锋受挫。所以,如果你发现有人书写古代夜袭战例,翻翻书的扉页,你一定会发现那是中国小说。
慕容恪素有战神之名,所以他下了一个“战神决定”——“今日天晚,明日再战!”慕容恪朗声回答高翼的挑衅。
“战神,不愧是百战百胜的战神”,高翼击节赞赏:“慕容三杰中,慕容恪用兵稳而狠辣,慕容垂用兵狂而猛列,慕容评用兵猛吃回扣。今日,我俩狭路相逢,他空有三万大军,却宁愿忍气回军。明天……将是漫长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