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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毕竟又回来了呀……大清两百多年,当初曾国藩权倾半壁,都过不了天下人忠君的这一关,他毕竟崛起太速,根基太浅。下面的路,到底该如何走呢?

在这被他掀起的清末滚滚风潮当中,风光如他徐一凡,又会被卷向何处?

他本来定的策略,是继续再等下去,朝廷必然还会动他手脚,他见招拆招化解就是了。等着满清自己将路走绝。他身为穿越客,当然知道这个朝廷肯定是没救了,下面还会做许多的蠢事,历史的惯性没那么容易撬动。他都快累吐血了,多少次弄险行事,将性命搭上,也不过才将甲午战事的陆上之战扳回来一部分!只要继续养望下去,等着到时候再摘果子。

虽然心里早就定下了如此的策略,可是这两天,在脑海当中翻来覆去的,却还是难以委决。

如此时代,错过一年,就不知道要落后世界大势多少年!这几十年的糟蹋,在他那个时空,不知道用了多少代人,步步是血的拼命追赶!他已经到了如此地位,一个命令下去,万人辟易。这个时候,就有一种难以抑制的诱惑在呼喊着他,还不如早点接手,让老子来干,真正改变这未来几十年,用血写就的历史!难道还要放任这些家伙将国运如此糟蹋下去么?要是自己还是默默无闻,在为自己生存挣扎,那说也不用说起了,偏偏现在自己已经是海东徐帅,天下人仰望的对象!他已经有能力了啊,就差最后一步了啊!

还有一层担心,却是让他在梦中都会被惊醒的。已经不知道有几次了,他在梦中,一步步走上九龙盘绕的龙墩,眼看就差最后一步,回头一看,往日忠心的部下,已经刀枪出鞘,面目森冷的逼视着他,一个声音只是在梦里盘旋震荡:“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的望,养够了么?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天下真正归心,要什么时候,才会让天下人真正觉得,那个大清的路,真真切切到了尽头?

现在在他麾下那个袁老哥,在他那个时空,真正篡了大清的枭雄。一旦撕下脸皮篡清成功,在天下人的心目当中,可就没了什么好名声。他的那些部下,也觉着彼为人不过如此,他的北洋团体,也开始有点指挥不动,开始走下坡路了。在当初日本逼迫袁世凯以二十一条换他登上洪宪皇帝宝座的时候儿,日本公使就明目张胆的告诉袁世凯:“孙中山先生没有当过清朝的官,如果他在推翻清朝之后要当皇帝,实行君主制度,按照你们中国人的话,得天下极正。而阁下却曾是清朝的重臣,行此事,很难为各国以及贵国百姓所谅解,没有日本帮助,阁下缺少借力,所以,还是将此条约签了吧……”

“光绪,光绪……朝廷里面,也不全是傻蛋啊……要是那个慈禧,一直腮帮子铁紧,咬着不让光绪上台多好?老子面前,连这一尺水都没有了……谁知道他妈的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儿,谁知道事情会朝什么方向变化!”

徐一凡磨着牙齿狠狠的想着自己心事。瞧着他面目又狰狞了起来,周围的戈什哈们,以溥仰为首,偷眼瞧见,更是大气儿也不敢喘上一口。

徐一凡越想越烦,干脆招呼一声:“云纵,行军怎么如此之慢?现在下面通过的是那支部队?乱七八糟的,成什么样子?”

他一声发出,在他身边几乎凝住的空气才松动了起来,戈什哈们也偷偷喘口气,活动一下腿脚,谁也不是铁打的,大雨里面站那么久,冻都冻僵了。

李云纵缓缓回过头来,声音平稳的回禀:“回大帅的话,是吉林练军,他们驻地最远,从塔山回师,没有进锦州修整就朝前开进,部队最为疲惫,所以行军慢了一些。”

随着他的话语,底下道路上面喧哗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底下的队伍是依克唐阿的八千吉林练军,算是辽南诸军当中和毅军不相上下能战的队伍。但是由于驻地不在锦州附近,徐一凡手里有限的军资,优先补充了最近的宋庆毅军,还有聂士成新编的禁卫军第二镇续备军(丰升阿的盛字练军及各路零散营头抽选精锐改编而成的,作为已经被抽调削弱得七零八落的禁卫军第二镇的预备部队而建立,战后要和第二镇合编成为一个完整的镇。)

吉林练军未得补充,就奔赴一线,还要作为反攻的主力。又不像毅军他们完整见识了徐一凡的作为威风。也有点盛字练军那些旗兵被编散的兔死狐悲。精神头就不如毅军他们足一些了,行军纪律也差点儿。随着雨越下越大,行路越来越艰难。骡马的蹄子泡软了挂不上蹄铁不肯前进,那些推车拉马的官兵们,喧哗声自然就大了起来。

本来徐一凡对这些不是嫡系的营头向来要宽容一点,周围的人都以为李云纵解释过了,他也就不说什么。没想到徐一凡今儿心情恰好不好,又冻得半死,铁青着脸就大声下令:“是依克唐阿的兵么?传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