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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宁默默无语,悄悄摸了一下袖子里面的几封信。这都是亲弟弟溥仰陆续写来的。秀宁也一直很珍视,这个弟弟,好像浅浅的脱胎换骨了也似。徐一凡连弟弟这个牛皮糖都能收拾好,是不是也能收拾好这个到处走风漏气儿的大清?

朝鲜近日大乱的事儿,弟弟还没写信过来呢……

恭王府这湖上花厅,鬼子六缩在椅子里面一声不吭,秀宁默默的想着心思,只有李鸿章坐在那里,满面的俨然神色。

在李鸿章心里,也回荡着那天杨士骧恳切的一番直谏:“中堂,徐一凡这人我们既然看不透,就也不必再要看了!咱们不能再当第二个荣禄。他才出茅庐,就在公车上书事儿上面反手为云,覆手为雨。让帝党好大的难看。去了南洋,又搅得那里腥风血雨。到了朝鲜,更是人头滚滚,荣禄落马,朝鲜王室几乎一空!他每走一步,都是骨头垫出来的路,人血染红的顶子!咱们北洋马上要在朝鲜和他共事,再不能任他发展下去了!重掌朝鲜,徐一凡此人,他的势力,不得不除!不然终有一日,要危及到中堂的心血北洋!”

他的北洋啊……徐一凡,你到底要的什么?这么孜孜以求,不惜拿命去赌?

第三十五章 禁卫军的地位

在朝鲜这个地面儿,自从徐一凡平了汉城之乱以后,似乎就平安得很。他电文发出之后,中日双方顿时就开始了你来我往的交涉照会战。你抗议过来,我抗议回去。还是在互相叫阵,还没到实质性谈判的地步。列强那些外交官吃这碗饭的,还能错过这个机会?都纷纷的左一份建议,右一份声明的朝外面拿,云里雾里,大家都不急着说具体的问题。

事儿一到这个地步,朝鲜本来中日两军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也就松了下来。谁都知道,暂时是大打不起来了。中日两方面的军舰兵船纷纷放了过来,都打着护侨撤侨的名义。两方水兵,都不上岸,就在海上转悠,偶尔才靠一下码头,互相都是戒备森严的。

大清的交涉代表,现在还没影子。日本的交涉代表,似乎也不急着拿出来。朝鲜话事儿的,大清还是徐一凡,日本还是杉村代公使。朝鲜夹在中间,也不敢多事儿说话。

大乱之后,在汉城这个地方,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和平气氛。大家好像都心照不宣,也好像都是懒得继续纠缠下去了。

一场短兵相接的拳击血淋淋的打完,参赛双方双手都回到自己那边儿先喘气去了。

谁也都明白,这不是结束,而是才开始。

在汉城汉江边上的一个江船码头上面,两条小火轮呜呜鸣动,眼见都是升足了锅炉,马上就能拔锚启航。两条小火轮挂着的旗帜也是一中一日,启航方向也将背道而驰。大清的小火轮将直奔天津,而日本的火轮船将奔赴釜山,再那里换大船再回日本。

码头之上,人物寥寥,也壁垒分明。双方看着对方的目光都是怪怪的。只有一两个洋人模样的记者穿行在两阵容之间,偶尔拍照一下。被清方的人含笑拒绝了采访之后,正拖着杉村代公使在叙话。

两方面,都在送行。

江风猎猎,在清方这一堆人马当中,几十名穿着禁卫军军服的军士守着一辆马车。车辕已经加了黄封,窗户也被桑皮纸糊上。几个荣禄的老家人老随员一脸神色黯淡的跟在马车左右,稍微想离开左右一点儿,就被禁卫军推回去。荣禄自然就在车上,除了贴身的老家人老亲兵,那些旗人随员,早没了影子。他们有的还等着候差,换哪个钦差不是换?有的也是寒了心了,想搭船早点回国,可也不敢跟着荣禄同船,沾了他身上霉气。做官的捧红踏黑,这都是必备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