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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鳌拜跺脚,怒道:“谁叫你自做聪明了?如果老夫觉得应该这么做,早就已经亲自上表了,还用得着借你之手?”

“怎么了?”岳乐茫然问道:“太师,证明那道圣旨是假的,有什么不对吗?”

“大大的不对!”鳌拜一拍沙盘,咆哮道:“这件事如果就这么过去就算了,你上这道奏折让皇上知道,让朝廷知道,那更是会谣言四起,不仅动摇军心士气,还会让朝廷上也纷争四起,百官之间互相猜忌,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有这么严重?”岳乐傻了眼睛,疑惑说道:“只要皇上出面证明那道圣旨是假的,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怎么还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

“糊涂蛋!越抹越黑懂不懂?”鳌拜跺脚咆哮,“老夫与皇上的执政理念不和,矛盾冲突不断,这一点早已经是朝野共知!你上这道奏折,那更是往火上浇油,皇上即便出面辟谣,证明确无此事,文武百官和王公贝勒们,也只会怀疑皇上是机密败露,故而借故遮掩,另派他人图谋老夫,更会证明那道假圣旨是真的啊!”

岳乐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象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越抹越黑,遮掩淡化还嫌来不及,自己还把事公然向朝廷捅破,不是想闹得天下皆知是什么?想到这点,岳乐赶紧说道:“小王明白了,小王这就派人去把信使追问来!”

“等等!”鳌拜又厉声喝住岳乐,咆哮问道:“刚才你派六百里加急送这道奏折的事,都有什么人知道?”

“图海、勒尔锦和杰书。”岳乐老实答道:“小王为了稳定军心,故意当着他们的面明发,还告诉了他们一段内容。”

“安亲王,你这个人啊,真是好心办坏事啊。”鳌拜简直是想把岳乐掐死的心都有了,怒道:“你当着他们的面发出这道折子,又派人去把这道折子追问来,他们会怎么想?你在办这件事之前,怎么也不向老夫打一个招呼,问一下老夫的意见?”

岳乐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这才想起如果自己此刻派人去追信使,不是等于图海和勒尔锦等人,那道假圣旨其实是真的,所以自己不敢找小麻子对质。盘算到这里,岳乐扑通一声双膝跪下,苦着脸颤抖说道:“小王知错,好心办了坏事,请太师治罪。”

“现在治你的罪,还有屁用?”鳌拜怒道:“那道假圣旨本就一个无法化解的死结,掐死了老夫与皇上不和的七寸!当时你接过那道假圣旨,就已经落入了卢一峰狗贼的圈套,不管是真是假,我军将领军心士气都会无法避免的受到影响!现在唯一的法子,也就是极力淡化那道圣旨的存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一长自然化为无形,你偏偏又把这事给重新捡起来,重新形成死结,还怎么补救?!”

“不是小王,是……”岳乐脱口辩解,但话到半截,岳乐又强行打住——勒尔锦可是刚刚才从断头台上下来,现在又告诉鳌拜这件事其实是勒尔锦拣起来的,以鳌拜的火暴狗熊脾气,勒尔锦的小命还能保住么?

“是谁?说!”鳌拜铜铃眼一瞪,厉声喝问。

岳乐犹豫了许久,终于才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岳乐又赶紧补充道:“太师,小王觉得也不能完全责怪勒尔锦,关键是那道假圣旨做得实在太象了,当时就连小王都怀疑是真的,就更别说根本就没看到圣旨内容的勒尔锦了。错在小王一人,请太师千万不要责怪勒尔锦。”

出乎岳乐预料的是,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出现,相反的,鳌拜脸上反而出现了一种颓然苍老的神情,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后,又过了许久,鳌拜才缓缓说道:“安亲王,你起来吧,这事错的不是你,勒尔锦也没错,唯一错的人,是老夫自己。”

“太师,你怎么能这么说?”岳乐流下了眼泪,膝行几步走到鳌拜面前,哽咽道:“太师,这事与你无关,是小王自作聪明去招降卢一峰那个蛮子,这才中了他的诡计,导致今天的两难后果,是小王的错。”

“安亲王,老夫不是在谦逊,确实是老夫错了。”鳌拜伸出满是老茧和皱纹的大手,抚摩着岳乐光秃秃的前额,无力的说道:“老夫从一开始就错了,过于高估了自己,认为自己只要忠心报国,实心侍君,就一定能百邪退散,群魔俯首,谣言不起,这才制定逼迫吴三桂老贼出黔决战的保守战略。但是,老夫错了,老夫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敌人,这才被敌人把准老夫死穴,被硬生生推到了这个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