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随着海事新闻报的刊登,大宋百姓已经有了完整的世界概念,他们不仅知道阿拉伯分好几个小国,也知道非洲大陆,甚至知道欧洲大陆的多个小国国名。
好事者的猜测引来一片兴奋的喊叫,或有人说:“太好了,终于要对阿拉伯动手了,报上说陴路支是阿拉伯最不起眼的小国,还是我们唐时打败的突厥人建立的旁支小国,相公大人都能掠回来十亿贯,那阿拉伯的阿巴斯王国可比陴路支富裕十倍百倍,报上说他们王宫里的柱子都包着金箔……
上回太尉大人大胜而归,我们今年免了一年赋税,我听当衙役的侄儿说,相公计算着明年还免税——这回太尉大人出战,我南洋事务局辖下,还不免个十年八年税。”
百姓的议论纷纷当中,赵兴低头看着京城送来的一份快报,那上面写着宋徽宗“追究言事人”的新举措。此外,还有蔡京变法的新动作。蔡京按照王安石所拟定的通商法,出售盐业、茶业许可证后,他又迈出了比王安石更大胆的步伐,宣布废止旧钞变更新钞。如此一来,盐商、茶商过去交纳的旧钞全部不算数了,需要重新从朝廷那里购买新交钞,再度购买许可证。
赵兴翻看着这份谍报,喃喃自语:“想当年,韩忠彦劝解陛下广开言路,是陛下亲自下诏征求大臣们的意见的,现在却要处理这些大臣——我仿佛看见,这不分明是又一场大鸣大放后‘引蛇出洞’的玩笑。国家大事,怎可以用诈骗的方式来处理。”
万俟咏在赵兴身边观看着那份密谍,他针对性的说密谍中谈到的第二点:“废止旧钞,这不是掠夺百姓财产吗,我可以想象到,此令一下,盐商、茶商原先输入的钱统统化为乌有。多少人家辛劳奔波几十年存下的钱全部报废,早晨还是富户,晚上就要走进乞丐之群,想必投水上吊的不计其数。”
王明叟不像万俟咏那样无所顾忌,可以直接伸头观看赵兴手上的谍报,他伸长脖子期待赵兴将那份谍报递给他,但这份谍报牵扯到赵兴布置在京城的密谍人员,所以他没有递出的意思。
万俟咏好心,他低声向王明叟解释一番,王明叟跺脚叹息:“前几日,华亭(今上海)悟空禅师塔前,有一株唐朝古树,有好事者决定将它晋献皇帝;此树枝干巨大,无法通过桥梁,于是征用的南洋事务局的海船海运,经楚州(今江苏淮安)到开封。昨日,扬州江面有人来报,说是当日风大,树枝与风帆纠结在一起,舟与人皆没。一船人全部葬身鱼腹。”
站在一边的张绎摇头叹息,杨时跺脚:“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一艘海船每年获利多少且不说,光给我大宋上税也要十万贯,装上小炮,至少能看住一国,现在却为一棵大树沉入江中,怎么会这样?”
赵兴阴着脸,把那份密谍塞给万俟咏,阴沉沉的问:“华亭,那位好事者是谁?”
王明叟有代理赵兴处理公务的职务,平常一些小事他就手就处理了,刚才那件事实在太小,所以他没有想起事先汇报。听到赵兴询问,他随口回答:“是一群道士,那群道士不满佛寺占地极广,便想着牵走那棵大树,敲诈该寺的僧人。”
赵兴阴着脸,说:“找个事故,收拾一下那群道士。哼哼,老虎不发威,是不是他们以为我已经开始吃斋念佛了。我再重申一遍:辖下各州县,旦敢巧言敬献者,我自有办法收拾他们,让他们等着。”
王明叟叹了口气,催促说:“相公,赶紧登船吧。”
杨时也叹了口气,摇头不语,一旁的宗泽大呼:“国事如此,太尉大人还犹豫什么,登舟,登舟!”
宗泽这番呐喊,颇有点抗金时临死那声著名的呐喊:渡河!
赵兴诧异的望了一下手下的官员,宗泽是个烈火性格,平时沉默寡言,一旦决定了则雷厉风行,他一叠声催促赵兴还则罢了,怎么连著名的正直人物王明叟也连声催促,而杨时跟程颐学着一身古板,以奉行周礼为行为准则,现在虽然一声不响,眼神里却全是催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