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这场大火燃起之前,我早就在心里疑惑:儒家常说‘天人感应’。可夏人毫无信义,年年侵我家园,掳我百姓、杀我官吏、占我家园。还年年恬着脸索要我们的岁赐,若无其事的祝贺我们的天宁节、坤成节,如此无耻之人,怎么天不罚他?我每当想起这个,常常大恨,心想:或许,天不罚,我来罚!
现在好了,如今天降怒火——好,很好!西夏人指责这是我干的,说实话,我真希望如此,可我怎敢贪天之功呢?”
“好!好一个贪天之功!”范纯粹击节赞赏。他府中的幕僚也激动的直拍桌子。
范纯粹眼珠转了一下,挥手让幕僚们退下,等到左右无人,范纯粹压低了嗓门又问:“若此问出乎私谊,如何?”
赵兴沿着房子溜达了一圈,确认左右确实无人,便回到范纯粹身边,含含糊糊的说:“我环庆今年牧草大丰收,为了防止草贱伤农,庆州府决定由官府收购一批,储存在府库……”
“说重点,快说重点”,范纯粹催促:“别提你的‘草’!”
“草木皆兵计划之后,或有人说:冬干物燥时,若西夏的草原燃起了大火,那我们府库的草岂不更值钱了吗。于是,就有了个‘燎原计划’——因为此计过于残酷,前线各城寨寨主也将其称为‘寸草不生’计划……反正都是关乎草的,我也就不纠正了。”
赵兴从头到尾没承认是他干的,他只是含糊说有这么个计划,前线各城堡的寨主都参与了……范纯粹心知肚明,他乐呵呵的拿出西夏人的表章,指着表章上某处说:“这里,这里还需要解释一下:西夏人说曾在归德堡见过堡丁用纵火器浇花,该怎么解释?”
赵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诧异:“用纵火器浇花——西夏人连这理由都能想的出来,谁家的花朵喜欢用火烤,这是养花呢还是‘养火’?”
赵兴在此也施展了相同的“省略大法”,他揪住西夏人的语病,故意含糊掉喷雾器可能喷出油、也可能喷水的差别,反咬西夏人一口。西夏人说看到归德堡有人用纵火器浇花,可这世界上有人用火焰浇花吗?
这样干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白痴,二者必居其一!
赵兴只要故意省略掉喷雾器的多种用途,于是,西夏人的指责便成了彻底的胡言乱语。
范纯粹一琢磨,马上醒悟过来,他将西夏人的表章置于地下,轻蔑的说:“不错,朝廷的人发昏了,也不想想西夏人说的还是人话么——纵火器是干什么的,当然是用来纵火的,那里面喷出的不是猛火油就是火,用纵火器浇花,谁家的院子肯让人用纵火器去浇花?他不要房子了?朝中大臣连这点都分辨不清,他们的脑子都是干什么的?”
“或许他们是能分辨清的”,赵兴别有用心的煽风点火:“我与章经略这么一退,西夏人今年可以安稳过冬了。我猜,朝中某大臣这是故意如此的,至于他是不是有西夏血统,这就难说了……嗯,我听说西夏李姓张姓大族,原本是大宋过去的殿试落第生,是不是他们在我大宋境内还有亲朋好友?
这次我又抓了张五公子,他们会不会想着帮西夏人一个忙,以便张公子嘴下留生……这我就不能肯定了!”
这个说法让范纯粹怒了,他跳起身来,连声召唤幕僚:“来人,快来人,准备笔墨,老夫要写弹章。西夏人如此荒诞的表章,朝中还有人当回事,让我们召回前线将领——连老夫也上了他们一当,这事不能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