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骤然亮起的一豆烛火,映亮了李拾风和应龙的眼睛。
“别来无恙,”应龙以手抚心,向李拾风致意,“——公子。”
李拾风摇着折扇,失语了半晌,才弯了弯眼睛:“你长大了,应龙。”
——全拜您所赐。
应龙手指蜷了一蜷,少年的城府比往日深了百倍有余,就算深仇大恨在前,他硬是没露出一点杀心。
李拾风还是一副落魄王爷的打扮,披头散发,意态不羁,但风流蕴藉的眉眼间,是压都压不住的憔悴。
应龙一点也不惊讶。
——他是来趁火打劫的,自然是踩在火烧得最旺的时候。
彼时清嘉帝驾崩不久,李拾风被急诏回京,围绕着龙椅的风云旋涡像是一尊巨大的磨盘,足以把任何缴入的活人碾得骨肉不剩。
皇后唐水烛还不是后来那个权倾天下的喜太后,只是一个年刚及笄的小小少女。她膝下并无所出,背后的家族唐氏又根系尚弱,而她的对面是树大根深的皇亲国戚,和心怀鬼胎的满朝文武。
外有倭寇,内临天变。清嘉帝的猝然晏驾,简直就是把最烂的摊子甩在了唐水烛的脸上。
唐水烛一身缟素,长发披散,女孩坐在堆积成山的竹简里,双目涨满了血丝。地上铺着一张白宣,上面是凌乱又纷繁的鱼骨图,唐水烛攥着近秃的枯笔,运笔凶险又疯癫。
李拾风走过来,扔掉了她手中的笔:“来,先用膳。”
唐水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鱼骨图:“……笔给我。我还有办法,我还没没输。”
李拾风抬手拨开唐水烛的乱发,低声哄道:“你没输,我们先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