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错也认了,歉也道了。
该做的都做了,苏音也没办法。
她在短时间换位思考一遍,假如她是许倾尘,昨天刚答应,今天又犯错,她也不可能对这个只认识几天的学生有好印象。
所以,就不要再待在这里碍人眼了,苏音最注重分寸,她微欠身,转身走了。
手上只有一把伞。
门关上的声音落下,许倾尘的眼神锁在门上,随后锁在桌面的药上。
她给的药,苏音没带走。
天空阴沉沉,窗外的风压低女人的背,她虚脱地趴在桌上,背影单薄得让人心碎。
末了,一阵叹息声响起,她转个角度,将脸完全埋在臂弯里。
她的背,在发颤。
许倾尘又想起那件事了——
她和贺舟是去年十二月结的婚。
他们是同事,贺舟现在带高三毕业班,他是教语文的。
长相帅气,涵养不错。
算是浪漫的文科生吧,和许倾尘还算谈得来。
尽管同在一所学校教学,但在结婚,不,应该说在相亲之前,他们几乎没有交集。
他们完全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当时彼此家里都在催婚,都处于赶鸭子上架的关头,急需一个人来完成这件事给家里一个交代。
于是,他们结婚了。
从相亲到结婚,仅仅用了一个月。
结婚前一天,贺舟说:“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没感觉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婚后慢慢培养,你放心,我会履行好身为丈夫的责任。”
许倾尘信了。
尽管没感情,尽管她并不爱贺舟,但她确实下定决心,会尽力做一个好妻子。
她终于说服自己。
可她万万没想到,信错了人,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掉进无底洞里。
深不见底。
暗无天日。
这段婚姻带给她的,除了恶心没有别的了,她最恶心的,还是贺舟。
但她逃不掉,不能逃。
一旦离婚,她的父亲又会疯狂地逼迫她走入下一段婚姻。
现在这样,也挺好。
反正贺舟不回家,反正贺舟不爱她。反正她也从不期待贺舟回家,反正她也不爱贺舟。
许倾尘时常想:我还是自由的。
但困在不幸福的婚姻里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自由,她已经失去自由了。
自由,是什么感觉啊。
她都忘了。
她努力去想。
却想到一张床,铺着大红床单的床,床头贴着喜字,上面躺着赤身裸.体的两个人,两个醉醺醺的人。
两个男人。
新婚之夜,贺舟带着他的男朋友,睡在他们的婚房里。
许倾尘还记得推开门的瞬间,那种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让她毕生难忘。
当时她一声不吭,安静地关了门,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离开家,或者大吵大闹,因为她知道,贺舟是故意让她看见的。
当夜,许倾尘睡在隔壁房间。
这是她的房子,是她的家,她不会走,要滚也是他们滚。
从那之后,贺舟很少回家。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各睡各的。
许倾尘什么都不问,贺舟做什么她都不管。
终于又一次,贺舟憋不住了,“你就这么耐得住性子,你还是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了?”
许倾尘:“我很正常。”
她越平淡,贺舟越恼,“都诚实一点吧,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在外面有人了?”
许倾尘连眼神都吝啬给他,“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婚内出轨这种恶心事,我做不出来。”
贺舟:“我们之间又没有爱。”
许倾尘:“那你为什么不在结婚之前说清楚,为什么要说所谓的承诺,你不知道这是在骗婚吗?”
贺舟一脸无所谓,“这样不是很好,我们只需要在表面做做样子就可以,我又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你如果感觉心里不平衡你也可以出去找,我找男人,你就找女人呗。”
那天,夜色包围城市,世界弥漫无声无息的黑暗,千万盏路灯全都灭了。
许倾尘面无表情,“贺舟,我这辈子都不会变成和你一样恶心的人。”
不可能出轨。
不可能喜欢女人。
许倾尘死都不可能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