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都是温稚醒来后照顾他的护士一点一滴讲给他听的,护士是个女生,可能个子很高,说起话来直来直言,偶尔温稚问起时她就将全部的事情宛若倒豆子一般如数家珍来回咀嚼,从而使得温稚更为愧疚。
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车祸不仅导致他的眼部神经受到损伤,同时给予温稚的一记重创是他患有失忆症,他记不起来任何事,脑袋空白得跟刚从天空坠下的雪花一样干净。
照顾他的护士前来按住在床上折腾的温稚,他恐慌地不认识所有人,不知道是性格使其然,亦或者是其他,温稚天生对于其他人有一种抗拒过度的防备,他发疯似的想将所有人推开。
直到很久过后,他听到那个护士轻声低语:“郁医生。”
温稚双腿屈起,用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听到一声很沉的回应:“嗯。”
声线悦耳熟悉,听在温稚的耳廓里犹若回荡不停的空音,一圈又一圈。
男人穿着洁白高贵的白大褂,万宝龙钢笔随意地挂在口袋,他手里拿着的病案本被扔至一边,坐在温稚床边的另一处久久不动,半晌后他眼睁睁地望着温稚松开裹着自己的薄被,缓慢地露出一双漂亮潋滟的清水眼。
眼睛瞳仁无神,根据声源判断郁青行的位置,却偏偏弄巧成拙,对着另一边的空气直直瞪着,气势偏冷。
空气稀薄,郁青行摆摆手让护士出去,正要礼貌询问,便听见对方出声问道:“你是谁?”
随即又拧起浓淡秀俊的眉头,仿佛自问自答一样,“我是谁?”
郁青行转动着中指上戴着戒指的指骨一停,几秒后,语气微妙问:“你都不记得了吗?”
温稚垂下眼眸,似乎对于这种处于困境的状态下很不满意,所以聪明的没有出声。
郁青行摩挲着戒指,利索起身往前走近一步,目光更是牢牢不放,丝毫不错过温稚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早春风凉,带着细微的冷意吹动温稚额前的黑发,他额头上还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白色纱布,目前还不能吹风,郁青行踱步走至窗前合上窗扇。
温稚怔了一下,听着轻微的声响和位置能够判断出对方做了什么,他隐约有点胀痛的脑袋得以缓解,思绪昏昏沉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郁青行动作无比温柔地搂住了他,手臂可能是因为担惊过重而发着抖。
“不要害怕。”
他嗓音藏着点快要绷掉的战栗,勾着唇,一字一句说道:“我叫郁青行。”
“我是你的男朋友。”
温稚被他身上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消毒水味刺得发晕,没有听出那丁点没能藏住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