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付霖啸电话来得很快,乔谨接起来,先说:“我在车上。”
“你跟隋冉怎么认识的?”付霖啸没接收到他的意思,在那边直调笑,“他跟我打听你,为什么要打听你啊?”
“我怎么知道。”乔谨余光看了路评章一眼,路评章也确实盯着他瞧。
“我有些晕车。”乔谨说,“回家再聊。”
付霖啸这次接收到了他的含义,沉默了几息,把笑收了:“路总在旁边?”
“嗯。”乔谨说。
付霖啸低低地“啊”了一声,冷静了许多:“挂吧,早点睡。明天健身房见。”
乔谨挂断电话,路评章表情不虞地看着他。
乔谨抿着唇角,转开目光去看窗外的夜景。
“隋冉是谁?”路评章问。
乔谨看着车窗上他的影子:“霖啸的朋友。”
“想买你书的那个?”路评章沉下脸,加重语气重复道,“不许卖。”
乔谨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手里握着半杯水,汽车开得平稳,暂时还没有撒出来。
路评章取下他手里的水杯,找到车里放着的维生素片,拧开倒进去两粒。等溶解开,再把水杯还给他:“喝光。”
乔谨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味道,但还是默不作声地喝干净了。
十一月的风干燥无情,夹道两边落了一半的树叶四处游荡,被车轮夹带起来的风卷得无力挣扎。
偶尔经过的行人埋头匆匆而过,发丝被吹的一齐向后飞舞。
温度无情地持续降低,车内却暖烘烘的。乔谨窝在宽敞的后座上,平稳的车速没让他有一丝不适。
路评章打电话的功夫,乔谨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他睡相很板正,同时又很放松。路评章难以从他身上发现三年前的青涩与紧张,但又总能发现他与之重合的习惯。
那时候他一夜之间失去父母,路柏杨也因为过于痛苦不断央求他放弃。
心理医生对他的失眠与焦虑束手无策。
最后,乔谨出现了。
这个受过自己资助的冷峻挺拔的青年,因为移植了路柏杨的眼角膜而注定与他有无法割舍的关系。
他有多少个夜晚没睡,乔谨全部知道并且参与。
一开始他眼睛看不清,仅靠着呼吸声就能判断身边的人是否醒着。后来,他眼睛逐渐恢复,弯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路评章仿佛看到了路柏杨。
他知道他不能也不该把他当成路柏杨。
可他没办法不把他当成路柏杨。
路柏杨的眼角膜在他眼睛里。
“嗯…”怀里的人轻轻哼了一声,不知梦到了什么导致眉头微微蹙起。
路评章示意小常再绕几圈,伸手给他把眉心揉平整。
乔谨恢复了安静,睡得很沉。
路评章看着他,像看着三年前同样躺在他怀里睡觉的乔谨。
——那天阳光实在好,能透过宽敞明亮的玻璃窗照到地板上,给全部家具都蒙上温暖的色调。
乔谨作为家里的一部分,皮肤也是暖的,平静光滑得像浸泡在浓郁白酒中的绸缎。
路评章那时候恢复了一些,他盯着这幅可以称之为‘家’的画面不知多久,才惊觉呼吸都在刻意放轻。
乔谨已经拆了纱布,长长的眼睫垂落在空中,投下朦胧参差的影子。
他无知无觉自己的处境,仍旧沉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