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霖啸不由看向他,皱起眉。
乔谨似乎沉浸在久远的回忆里,眉心浮现的痕迹幽微而清晰。
“当时我的眼睛生了病,刚做完眼角膜移植手术。我蒙着眼,看不见他的模样,但是他给了我一个拥抱……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三年前,十一月二十二号。”
“也是那一天,路评章的弟弟去世了。”
他望向远方,用力回想初见时的情景,却因为眼睛没办法看到,而无法回忆起更多细节。
他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这中间好像没什么联系,但是他把这件事瞒的太严实了。他从来不会这样瞒着我一件事。”
技师用眼神示意是否继续,付霖啸朝他无声地点头。
技师礼貌地垂下眼睛,继续轻柔地服务。
乔谨还在回想,但是一无所获。
“为什么时间这么巧。”
他像是在问自己,也像隔着时空在与路评章对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在监护室内熬了两个月的路柏杨,又改变主意决定去见一见他的被资助人。”
乔谨这天夜里睡得格外不安。噩梦将他反复惊醒。
时间已经接近零点,他决定停止毫无益处的睡眠。
路评章当晚搭乘十点半的航班,在凌晨一点抵达亭园别墅区。
即便如此,他身上的西装依旧熨帖,看不出一丝疲倦和憔悴来。
乔谨以为是噩梦后遗症,拧着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路评章被楼下深夜的冷风吹透,站在卧室的门边散寒气。
乔谨只开着一盏小夜灯,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他目光移到钟表上扫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再不回来,恐怕你就要反天了。”路评章离开门边,边走边把手表摘下来,站在床边俯视乔谨,“遵医嘱,不熬夜,嗯?”
他把手表放在柜面,伸手把乔谨手里看了几页的书拽出来扣在它旁边。
“不按时回家,还想去‘放松’?”他又“嗯?”了一下,鼻音厚重。
乔谨望着他。
他这副皮囊太适合骗人了,但是路评章不为所动。
“你不敢,你怎么不敢?乔谨,”路评章弯腰盯着床上的人,手将柔软的床垫撑下去一个凹陷的低地,气势逼人,“现在说说,我不在,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干的?”
长久的对峙无声无息,小台灯检测不到声音,继续坚持了片刻,主动将光调暗一个度,然后缓缓熄灭了。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连窗帘都暗沉沉的,仿佛巨兽的眼睛虎视眈眈注视着他们。
乔谨喉咙轻轻滚动,咽下唾液湿润干涸的嗓子。
“……你回来了也好,我有一些事,”乔谨开口,灯光检测到人声,重新亮起来。
乔谨轻垂着的眼睫微微撩动,被灯光映出来一些似是而非的孱弱:“想问问你。”
“关于什么的。”路评章说。
“关于……”乔谨罕见地迟疑起来,长达半分钟的时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乔谨最后说,“你的家人。”
路评章看着他,那距离近得令人发慌,每一下呼出的气扫在面上都感觉正在被危险的舔舐。
乔谨在弱光中同他对视,深埋于眼睫之下的眼神带着隐约探究而冷峻的光:“我不要猜,也不想再查。路评章,你直接告诉我,三年前的十一月二十二号,发生了什么事。”
路评章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月光侵袭落地窗,把窗帘染上一场模糊朦胧的皮影戏。
他身上木质的香水味已经消散干净,一夜过后,他将沾染上乔谨身上的味道。
良久的对视之后,路评章说:“那天我第一次见你。还有,路柏杨去世了。在我父母意外去世两个月后,那天,我弟弟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