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百味杂陈,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见世子。
一方面她感激谢世子为她作主,让她免于责罚,住上好的闺房,可另一方面他身上不经意透出的凝肃气息令她心生畏惧。
没想好的沈珏干脆缩头装乌龟,特意挑了一个官员们当值的时间段去清梧苑。
清梧苑的仆人们都在打扫庭院,大门紧闭的主屋外亦没有长随伺候,他应该不在。
沈珏松了一口气,仆人见到她,都规规矩矩地行礼叫“表小姐”。
颔了颔首,沈珏举步往青棠的屋子去。
青棠正恹恹地躺在厚厚的被窝里,那一日的晕厥并非完全是装的,主要还是身体扛不住,干脆就顺水推舟。
一是为了逃避责罚的小心思,二则是给世子和姑娘留下相处的机会。
她的用意很简单,谢世子从未对府里的哪位小姐这么上心,沈珏是个好姑娘,若世子能娶沈姑娘不枉是一段佳话。
只是,沈姑娘身上的婚约……想起来就令人头疼,或许世子能解开吧。
得到青棠回应,沈珏推门入内,一见她病气缠身的模样,自责得捏紧提盒的手心都通红一片。
“我听照顾的人说青棠姐姐连烧俩日,烧退后亦是呕吐不止,便来看看姐姐。”
“姑娘有心,青棠不胜感激。”
青棠四清六活,做事让人挑不出错处,就连日常穿的对襟褙子上衣缘两侧的联珠纹都对得整整齐齐,裙子更是没有一丝褶皱。
而今半躺在床,沈珏头一回见她卸下妆容,露出虚弱的一面,心底更是酸涩不堪,脑袋垂得低低的不敢看她。
“姑娘怎么低着头,莫不是不想给青棠看您气色宜人的玉貌仙姿?”
沈珏嗔道:“青棠姐姐。”
青棠的打趣使两人之间活络不少,更重要的是宽慰她不必自责。
“姑娘是主子,青棠是奴婢,能得姑娘一句求情就已是三生有幸。”
可你是国公府里唯二对我好的姐姐,沈珏开口正想说,忽闻一阵琴音从主屋响起,穿过修篁竹林而来。
她抻长天鹅颈,透过窗牖望去。
青棠为她解惑,“是世子在抚琴。”
“世子……还会抚琴?”沈珏想说世子也在?话到唇边临时拐弯。
青棠点头,“奴是府里的家生奴才,世子还未入伍之前就师从云逸大师,奴不懂乐理,但听世子抚琴却觉得如闻仙乐。”
“我以为世子只会……”
沈珏适时收声,青棠却明白她的意思,笑着道:“姑娘以为世子只会领兵打仗是不是?说不准还是个身长七尺、五大三粗的莽汉将军?”
雪腮漫上微红,直把沈珏说得想钻地缝。
她是见过谢澜的,进入卫国公府后,才知晓寿宴上捡到的东珠的主人就是谢世子。
只不过那时候的谢世子还是少年模样,往后的生活里他经常在卫所训练,是以两人很难见一面。
更别谈他征战数年,风霜沉淀于身,透露出超越年纪的沉稳。就连从小看到大的老太太在见到谢澜的第一眼时,都打量了好几回。
“青棠姐姐,你别打趣珏儿了。”嘟唇,沈珏弱弱地抗|议。
“好,那奴收口。”青棠轻拍她的手背,只觉小娘子玉柔花娇,一双柔荑细滑如绸。
眼珠子一转,她有心起了个话头,“不过姑娘可以多认识一下世子,他人极好,和别的将军不同,不会一言不合就要打要杀,严明公允、奖惩有度,能帮世子打理清梧苑是奴上辈子修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