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绝对信任

“不要……伤害……妈妈……”

“火……普罗米亚……死……”

基里尔从母亲决绝的执念与炽烈的爱之中诞生,哪怕没有作为人类时的记忆,它依旧眷恋着母亲,也已经隐约记得自己死前的场景,甚至感应到身为非人存在才能感知的、导致自己死亡的罪魁祸首。

伊达航看不到咒灵,却能察觉到附近陡然变得阴风阵阵,他定定观察着艾莲妮卡的身影,企图从一片空气中找到非人类生物存在的证明。

虎杖悠仁评估着子

弹出膛到射落在地的射速和弹道,浑身的肌肉绷紧,看上去随时准备着一跃而出,将正处于不利局面的女性带到安全地带。

他紧紧攥起拳:“我想去救她。”

“不可以,”海胆头少年轻易就能看出搭档的纠结,他扯着虎杖的兜帽,冷淡道,“艾莲妮卡未必需要你去救。”

他顿了顿,才缓声道:“——她现在最想要做的就是复仇,只是复仇。”

伏黑惠不是故意要这家伙泼冷水,只是,这确实是艾莲妮卡·拉布伦切娃自己的选择。

眼前正在进行的不是他们所熟悉的咒灵祓除仪式,两方都是随时有可能向他们开枪的危险人物。

在伏黑惠眼中,恶性累累的普罗米亚当然不是善人。

冤有头债有主,普罗米亚才是那个率先出手,杀死艾莲妮卡丈夫孩子,杀害这个组织成员家人、导致纳达乌尼奇托基提所有成员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但是,企图复仇的艾莲妮卡将复仇地点选在涉谷最繁华时段,过往档案中还有挟制别国公务人员、企图唤起官方注意之类的记录。

伏黑惠多少能够理解求助无门不得不自食其力、在执念中变得偏激的女性,可当艾莲妮卡将矛头对准普罗米亚之外的人身上时,在伏黑惠眼中,她便同样不再是自己会维护的“善人”。

眼前的场面,对他来说不过是“恶”与“恶”的交锋。

而艾莲妮卡身上还有随时可能暴起的、自己可能会对上的一级诅咒。

虎杖悠仁不解地回望着眼神清凌凌的黑发少年,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伏黑惠:“可是她需要帮助,可是我能够帮她!”

伏黑惠淡淡地回望:“如果你救下的人,将来杀死了别人,那会怎样?”

虎杖悠仁当然可以在这里救艾莲妮卡,甚至更多的人,他心中有纯然的善,他只是想救下自己想要救的人而已。

但自幼便在里世界边缘摸爬滚打的伏黑哥却看得更多,也想得更多——很难界定这究竟是他的本性如此,还是受生长环境影响。

虎杖悠仁一时间陷入沉默,他紧紧攥着拳:“假如曾被你帮助的我,将来也杀死了别人呢?”

粉发少年的眼睛明亮如星,落下的词句铿锵有声:“那你又该如何?”

伏黑惠当真被问住了。

他歪了歪头,似是困惑这家伙又在发什么疯。

最终,惠斩钉截铁道:“你不会。”

他们已经相识半年,在伏黑惠有效的社交圈里,烂好人榜如果津美纪能排第一,那第一名绝对是虎杖悠仁无疑。

虽然看似理性,但是,在绝大部分时候,伏黑惠才是会做下感性决断的那一个。

这种对待自己的纯然信任,反倒让本来绷着一口气额虎杖悠仁哑火了。

伊达航不由深呼吸——这两个小孩真的是一个比一个难搞,可眼下是该关心“艾莲妮卡该不该救”的时候吗?

“不管怎样,现在都不该由两个未成年的孩

子出面,眼下也绝非咒术师之间的斗争——我的理解没错吧?”

咒术师不能随意向非术师动用术式,异能侧也是有类似官方机构的组织纪律在的,知道这一点后的伊达航多少放下心。

气压拉到最低的警官先生咬着牙签,冷笑着一左一右把两个刺头的脑袋向下压:“既然如此,在普通人的社会秩序下,你们就应该乖·乖听我这个刑警的。”

“都·给·我·别·乱·动!”

身为警察,保护民众是第一位的,别说只是咒术师预备役,哪怕是天王老子家的小孩,也同样被包括在警察先生们的保护范围内。

来自刑警的威压此刻牢牢占据上风,不管是咒术界明日之星·ur级别卡牌·十种影法术,还是身体素质绝佳到轻易能打破世界纪录的小老虎,都不约而同地乖乖缩着脖子,不敢再动弹。

但他们还是气哼哼地对彼此置气,后脑勺抵着后脑勺,一时间不愿和对方多说些什么。

从刚才开始,伊达航就沉默地倾听着。

萩原姐弟对伏黑姐弟的关怀不仅仅出于他们共同的姐弟模式、伏黑惠曾经无心插柳救过紫眸警官,也源于情商极高的姐弟一人对两个小孩的洞悉。

从幼年开始,伏黑惠便总是习惯性地消极看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长久以来父母角色的缺位,让这对过于早熟的姐弟早就习惯了独自承担吗?

这份洞悉,在伏黑姐弟被萩原研一引导着接触更多“阳光一样耀眼”的警校生时,被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咒术师和普通人的视野终究是不同的,见惯了人情冷暖的一线资深警察没有慷他人之慨的习惯。

伊达航并不觉得自己应该袖手旁观,他倾向于将两位违法乱纪之人一个不落地都抓进监狱,让法律公正地审判这两个人应该接受怎样的刑罚。

一如曾经的诸伏景光,从火海中救出杀害自己父母、害得诸伏兄弟就此分别近一十年的凶手,只为让那人得到法律的公正审判。

但这是伊达航出于自己三观得出的判断,不论如何,在正常人世界里长大的靠谱警官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绑架两个未成年小孩去达成自己想法的必要性。

对他来说,十三四岁的小孩就该老老实实待在警察们身后,当个无忧无虑也不用为了生死存亡危机困扰的单纯少年。

伏黑惠闷闷地在内心吐槽:……还有人记得他们原本的目标,是来接应遇到炸弹的两位卧底先生吗?

另一头,与三个影子人所处位置遥遥相对的降谷零深吸一口气,穿行过不知何时就会落下子弹的危险区域,潜行到艾莲妮卡身边。

等待他的,是列别杰夫pl-15黑洞洞的枪口。

降谷零:……

天上也是枪口,面前也是枪口,简直没法过了。

但是,不管是随时可能无差别杀人的普罗米亚,还是带着大批人马肆无忌惮地持枪乱晃的纳达乌尼奇托基提首领艾莲妮卡,对他的恋人、对这个国家的民众而言,无

疑都是隐患。

因枪声停歇开始短暂修整的俄裔女性面色沉沉:“你是谁?是普罗米亚的走狗吗?”

艾莲妮卡的小臂绷紧,看上去随时准备着给想要拦住自己去路的金发青年一枪。

降谷零持枪与半靠在墙边的艾莲妮卡对峙着,从她身后正在发生巨变的诅咒身上略过,眉眼间的些许异样很快被压下。

这个女人……知道他的孩子,某种意义上正留在自己身侧吗?

从十岁孩童体型无限膨胀起来的基里尔正在以令人暗暗心惊的速度从那副人类模样“进化”,咒灵外露的筋肉、虬曲的烧伤疤痕一点点膨胀、扭曲、变形,让已经肿胀变形的诅咒愈发狰狞。

可哪怕已经变成意识不清的、已有三四米高的基里尔却还在嘤嘤哭泣着,残留的意识让它下意识伸出手,试图堵住艾莲妮卡正汩汩流血的枪伤。

死前还是个十岁孩子的他,手还没有母亲柔软细腻的掌心大,如今的它却一巴掌就能护住还死死盯着面前不速之客的金发女性。

咒灵晃晃悠悠地漂浮在母亲身后,似是怕自己的重量压到无法感知到自己的艾莲妮卡,它轻飘飘地将双手搭在与自己相比又瘦又小的金发女性肩上,像是稚童们常玩的开火车。

在它身前艾莲妮卡神色狠厉,她的伤口还在对准金发青年:“让开!我今天一定要……一定要……”

降谷零稳稳持着枪,面不改色地继续说:“带着你的人,从这个国家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