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日,我向苍崎先生请辞。
为感谢他这段时期的教导,我送了他一副能在风雪中滑行的冬季限定轮椅。
经历过战斗轮椅冲击的苍崎先生淡然地收下,没有说什么。
我在他眼里,大概是——
虽然体质构造奇怪,但积极创新又行动力强,光靠给人安假肢都能养活自己的中二病。
所以他并不担心我会因找不到工作而饿死街头。
相反,他更欣慰我能过普通人的生活,而不是经常说出让他眼前一黑的提议。
苍崎先生会这么想,是因为他所见到的,是我夙兴夜寐、勤奋修行的十四岁,而不是那个每日观察人类、思考哲学问题的沉默儿童。
他以为我下山是要找个村庄慢生活种田,但其实,我是要去无人之地,将扭曲的人生拨回正轨。
哥哥常说我虽然看起来懵懵懂懂,但却格外敏锐,总能见微知著地理清局势。
既如此,对自身不存于世的这一事实,我怎么可能直到如今才突然知晓?
幼年时,哥哥接见信众,我在一旁听人生百态,看喜怒哀乐,品悲欢离合,阅生老病死。
有些事,听多了,见多了,自然懂得多了。
早在我意识到自己对世界的理解远不同于世人时,早在我必须提高音量说话才会被注意到时,早在我因为气味不同被变成鬼的哥哥嫌弃时……甚至,能追溯到我大脑里第一次浮现出那个相同发色身影时,我就有所察觉。
若非如此,我怎会几次三番下山游历?又怎会产生父母是如何违背基因遗传学生出我的疑惑?
我怎么可能直到如今才突然知晓?
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在哥哥说“我们是兄妹,在这种地方相似很正常”的时候,我才会转过身说——
【不是】
不过是,变故发生前,我能抱着疑虑,将异常当作寻常;能在每次游历后,装作什么都不懂似的回到极乐教,无所谓地看着哥哥表演。
知道真相又能怎么样?谁能确定死后一定会步入正轨?
哥哥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他会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