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警官,我觉得你也离发疯不远了。”她说。
“你看起来就和我一样。”
平静,甚至平静得可怕,但是崩溃。
松田阵平放下啤酒杯,捏住她的脸颊,扯:“冬川,不准再提这个词——”
“你像刚学会一个词就天天乱造句的小学生。”他不客气地批判道。
她揉了揉脸颊。
可是心里真的好空啊。
一个人上班下班做饭吃饭睡觉起床,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生活,也不知道会走向哪里要走向哪里,一天一天,永无止尽,却又转瞬即逝。
两个人慢吞吞地从居酒屋出去。
走到路口,分别。
拆车厂的工作意外地合她的心意。
不需要面对来往的人,也不需要摆出营业用笑容,甚至不需要努力的工作,她一件旧外套,一只口罩,一双手套,在报废汽车堆成的烂铁山中寻宝。
午休时间,冬川拿着带来的便当,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关卡挑战者[墨镜是本体]已经来到,请应战。】
她大手一挥:【冬川:过吧过吧。】
给墨镜小哥过了之后,她又大方地给其他玩家也过了,包括那个好感度只有负数的玩家[小上司今天call我了吗]。
【她决定把这天定为冬川boss的“大赦之日”。】
她本来是最后一关的boss,因为第60关的关卡战boss精神力耗尽,才过来兼职的,现在害得玩家屡次不能通过,心里还是挺过不去的。
她收拾好便当盒,在拆车厂的车间里发呆。
昔日在路上奔跑的金属马车最终被大卸八块,成为破碎的铁片。今天送进来报废的是一辆水泥罐车,车头和车身连接处被剪断,一辆叉车把硕大的车头带离。
她想起松田阵平对她说过的【死亡】。
“你正在观赏的不是死亡吗?”
汽车的死亡和人类的死亡又不一样,她想。
在这之前,她听从邻居“多上网”的建议,一度成为网瘾青年,大量观看电影,试图从那些虚构的故事里找到她脑中那些文字的真正意义。
但她发现她很难共情。
逐渐在她脑中建构起来的图像,像一幅机械构造图,宏大而缺乏温度。
“下班了,冬川,明天见。”她的同事对她说。
“明天见。”她礼貌地回应。
天气开始变冷,她买了围巾和帽子,把自己厚厚地包裹起来。
她把手抄在外套口袋里,低头看着路,一步一步地走着,隐隐可以看见自己呼出来的热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无聊】
【死寂一样的无聊】
这些词在她脑中有了实感。
活着就是很无聊。工作就是很无聊。
冬川推开厚重的大门,进入一间小酒吧。
她对那个浅金发小麦肤色的调酒师说道:“请调一杯你最擅长的酒。”
那个浅金发的青年她看着很眼熟,似乎在某处见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