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凤岐一阵恼怒,丐帮都是神经病?拿万花打哈哈?他也不做停留,拔脚就走。乔慕似乎在身后向他说了句什么,姬凤岐懒得分辨,只管闷头赶路。刚进村口,阿撷扛着锄头下地干活,看到姬凤岐很高兴:“岐哥哥!”小小活泼的少女,明媚的眼神亦如天光。农家孩子,十几岁的姑娘也是要下地的。姬凤岐刚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喊姬凤岐“姬大夫”,只有阿撷,脆脆地喊他“岐哥哥”。姬凤岐好像真的就有了个妹妹,有了个亲人。
“这么早?”
阿撷笑:“干活去嘛。”她腰间挂着枚廉价的白石头同心结,甚至不是玉。谁送她的呢。
姑娘心里有人,姬凤岐知道是谁。在长安城的铺子里当学徒工。没有媒妁之言,但两情相悦。不知道怎么哄得阿撷开心,姬凤岐想劝都不知道说什么。
跟阿撷分别,姬凤岐匆匆回家,捣鼓草药。同村的齐婶子急急忙忙跑来:“姬大夫你快去看看,我当家的又犯了!”
姬凤岐背上药箱就走。齐婶子为人热情开朗,姬凤岐刚到这里的时候对亏她的照拂。她男人是齐裁缝,身体很差,常年待在家里不出门。齐婶子什么苦都吃,为了养家干男人的活,也活得像个男人,粗壮粗壮。齐裁缝倒是养得细皮嫩肉,一年也不见得做几件衣服。
等到姬凤岐从齐婶子家出来,已经中午。姬凤岐说什么也不在齐婶子家吃饭,只说家里有。长安城里泼天富贵,长安城外面一点光也沾不到。如今税制一天一个样,今天剥层皮,明天割刀肉,各家都紧吧。据说朝堂里两派在斗,斗得一切制度朝令夕改。讲起来都是“为了天下万民”,但你要问这些“父母官”们齐婶子齐裁缝姬凤岐算不算“民”,嗯……
那就自取其辱了。
姬凤岐奋力挣扎出齐婶子家,奔回家饿得头晕眼花,才想起来昨天一夜今天半天竟然滴水未进。缸里还有些水,随便烧一点。在万花谷中煮个茶诸多讲究,出谷来还记得喝熟水已经是对得起祖师爷了。他抱着双膝顶着额头等水开等得打瞌睡,朦胧间做了个不是梦的梦。
梦到他师父裴愈了。
他刚入师父门下,前面一堆师姐,围着他稀罕。姬凤岐无父无母,师父慈爱师姐们疼爱,他也不觉得自己缺什么。他小时候个子不高,师姐们说小师弟心思沉,坠得不长个。师父牵着他的小手,让他对偌大世间无畏无惧。
裴愈是个再标准不过的万花弟子。主修离经,治病救人。花间也行,传闻曾经强悍得很。脾性温和,收养一堆徒弟,个个都养得很好。姬凤岐以为这是正常的,后来才知道,即便是徒弟围绕,师父身边还是缺少一个理所应当的人。师父的确一直一个人。
正常的话……师父身边应该是谁呢。
姬凤岐双膝抵着额头,闭着眼睛,大概给那个丐帮撞得,鼻子泛酸,眼角也泛酸。他很想念师父,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是不是又收了小徒弟。
如果他没私自跑出谷……
明天得去隔壁村。晚上得早睡。不要想那么多了。
姬凤岐团成一团,晒着太阳。
幸亏太阳光还不收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