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瞳孔骤缩,浑身觳觫,恐惧地说不出话。
夕影不断渗冷汗,和污血融在一起。
他崩溃至极,那弟子却不说话,甚至渐渐在他面前咽气。
他瞥见那弟子身侧的长剑,一把夺来,就要朝自己的手腕砍去。
砍掉了,祟气就没了!
对!他不要这双手了,一定可以把祟气赶走!
长剑扬起的一瞬,没能落下。
剑被一股力量搅碎成齑粉。
夕影缓缓回眸,充血的眼中映出天虞长老们的素色衣袍。
长老身侧的一个弟子指着夕影说:“长老!就是他,他杀了所有人,他刚刚还要拿剑杀人,您看见了对不对,是他就是他!他是邪魔,他是邪祟!”
夕影回过神,他……拿着剑。
不是要杀人。
他只想砍掉这双染满祟气的手。
可这一刻,他百口莫辩,在长老丢来的显形术中,他看到自己不止双手染满祟气,他浑身上下都笼在浓郁黑雾中。
极邪极恶。
·
“天诛地灭!万死难辞其咎!”
夕影被押解回天虞时,他听见那些或重伤或及时逃走又搬回救兵的弟子这么说。
更加难听的话也有。
但没人为他求情,因为他满手满身的祟气就足以证明他并不无辜。
好似没有调查审判的必要。
他们恨不得夕影立地伏诛,以告慰那些枉死弟子的在天之灵。
夕影连为自己辩解都做不到。
他能说什么呢?
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太苍白无力了。
那些人是否真的死在他手下,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睁眼便发现满地尸体,脚下都是血洼,还握着染血的剑,那柄灵剑被长老检查过了,上面有天虞弟子的血。
他还能怎么辩?
但天虞到底是第一仙门,他们尽管恨夕影恨得要死,也要调查清楚真相,好让夕影死个明白,也好给苍舒山庄一个交代。
夕影被关进天虞的牢笼中。
他听见看守他的弟子说:“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明明半年前还是半点修为也无的废人,这半年却无端突飞猛进,看起来就不正常。”
另一人附和道:“啊对,我也早就觉得他的灵力不正常,不属于他自己的一样,反倒带着镜师兄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啊?”
“嗤,你看不出来啊?”
那弟子连声都懒得压了,反倒故意说给夕影听似的:“他平日来授课堂时,你就没看出不对劲吗?腿软成那样,路都走不稳,脖子上还有些……”
“啊?这样啊!可……可镜师兄怎么可能会和他……而且,他们是亲兄弟啊!”
“传闻邪祟极擅蛊惑人心,他肯定是故意引诱镜师兄,采走了师兄的灵力,要不然以镜师兄的修为早就跃至化神了。”
那弟子惋惜道:“镜师兄好可怜啊,被采补了不说,还被邪祟欺瞒,这人还是他疼爱的弟弟,肯定很伤心。”
一旦被人盯上,他藏掖的所有事都会暴露在大庭广众下。
夕影早该知道的。
瞒不住,藏不了,他最终还是身败名裂。
就在这时,天虞囚笼中又关进一个人。
夕影瞥了一眼,忽然不解地皱起眉。
那人正是三年前,想带他离开天虞去合欢宗的凤玦。
他和自己一样,双手染了祟气,只不过没他那么严重。
对上夕影不解的眸,凤玦轻笑一声:“小美人,又见面了。”
“你……为什么?”
夕影嗓子疼得像吞刀片,艰难开口。
凤玦往墙边一靠,双手抱臂道:“自然是和你一样,染了祟气,被关起来调查啊。”
不等夕影问,他又道:“不过,我可没你那么严重,至少我手上没血,也没杀人。”
夕影委屈地皱眉:“我没有杀人!”
凤玦冷笑一声:“他们不要你觉得,他们要他们觉得。”
他叹息一声,往地上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