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愚这个字,夕影听得眉头直皱,火气上头都将被抓奸的恐惧熏散了。
玉挽仙尊轻轻叹了口气,他也不恼,只是有些失落:“你要带他走?”
苍舒镜点头。
玉挽:“可我都同他商量好了,这件事对我或是对他,都是百利无一害,况且,这样做了,你以后也就不用……”
他话没说完,苍舒镜从夕影腰间抽出软剑,直接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滴滴红血落入血池,池中花嗅到后兴奋地打颤,诡异至极。
夕影往苍舒镜手腕一瞅,上面烙满了深深浅浅的痂痕,心中一惊。
苍舒镜面不改色道:“有徒儿孝敬师尊还不够吗?”
玉挽仙尊怔忪一瞬,眸光略带探究地落在夕影身上,夕影一时间不晓得该不该回应。
他小心翼翼地拽了一下苍舒镜袖子:“兄长,我……我是愿意……”
“滚!”
“……?”
“没听见吗?叫你滚!”
苍舒镜面容冷沉,眸带嘲讽地看着夕影,不无刻薄地说:“你不过是挂名在我师尊名下,又不真是他徒弟,谁给你的胆擅入仙峰?还敢凭这狐媚功夫诱惑仙尊,你什么出生要我说清楚吗?”
夕影人傻了,甚至以为是自己幻听。
他刚开始以为苍舒镜待他好是骗他的,他确实想象过,苍舒镜会不会背地里嫌弃他,与旁人笑骂他。
可这几个月来,苍舒镜的温柔都是真的,待他好也是真的,如果是假的,那……那苍舒镜也太会演戏了。
夕影傻在原地,睫毛微颤,眼前一片水雾,双唇嗫嚅:“你……你说什么啊?”
苍舒镜别过脸,不再看他,专注地往血池里滴血。
语气愈发刻薄讥讽:“听不懂?我让你滚,没听见吗?你若再不离开,我明日便让整个天虞都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
来历是夕影的死穴。
别人骂他蠢笨的时候,他都没这么难过。
“你也这么说我啊。”夕影垂睫,眼泪簌簌,泣不成声地:“你也这么说我!”
他近乎咆哮地说:“我讨厌你!”
他一把拽下苍舒镜的外衣,狠狠砸在苍舒镜身上,一转头跑了出去。
山峦有寒风,他浑身湿透,凉得刺骨钻心。
“影公子,你怎么了?”
抱剑童子疾步走来,关切地问。
夕影这才意识到,他竟又回到了竹涧小筑,这里是苍舒镜的居所,而在刚刚,他凶他,吼他,还说要揭穿他来历恐吓他。
夕影一想起来就委屈地嚎啕大哭。
他狠狠推开童子,“我不要你关心我!”
转头就往外跑。
夕影年纪尚小,还不到十六,又心思敏感,就连满脸忙慌关心他的童子,他都能臆测成装模作样,实则嘲讽,都说仆随主恶,还不知道苍舒镜私底下与这童子是如何一起嘲弄他的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又有哪里能去,但他就是饿死,被欺负死,从仙山跳下去,死外边,他也不要回竹涧小筑了!
一路奔到殊命峰前,他才止住脚步。
冲动之下,他比哪个时候都想离开,可作为天虞仙山天然屏障的殊命峰,高峭陡壁,万丈之深,云海滔滔,下头还有无数异兽盘踞,嘶吼声攀着飓风旋上云霄,可怖森然。
偏偏这里是离开天虞仙山唯一的路。
夕影的愤怒委屈被恐惧压下些许,他是真不敢往前走半步了。
他一个没修为的人,住在天虞,若无人带领,连仙山都下不去。
就像换了个地方囚禁,从临安春楼到苍舒山庄,再到天虞。
何时不是身不由己?
夕影走不掉,又不愿回头,干脆坐在殊命峰前大哭起来,长久的压抑统统释放。
“呦,让我瞧瞧是哪个小美人在哭啊?”
一袭红衣的美人故作惊讶地调笑道:“哎呀,原来是刚刚还要我跟他好的苍舒家弟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