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房间的味道并不好闻,一股很浓的药味。
借着昏黄的油灯,沈晚遥看见男人躺在床上熟睡着。
男人的脸英俊而完美,高鼻薄唇,麦色皮肤,双眸紧闭,长睫垂落。身形很高大健壮,能一手拎起好几个沈晚遥。
只不过他裹住腰间的衣服,透出狼狈的血污。
沈晚遥偷偷摸摸翻进窗户,蹑手蹑脚,想走到床头的桌底藏起来。
他当过乞丐,自古乞丐和小偷不分家,自认能在别人家里藏得好好。
可他刚走到床头,——手腕突然被大力拽住。
“呀!”沈晚遥瞬间吓一跳,朝床上望去。
不知何时,霍闻洲醒了。沈晚遥对上一双黑不见底、阴郁暗沉的狭眸,直勾勾地盯住他。
想都不用想,对方在用眼神问他来干嘛的。
沈晚遥没想到这么快会被发现,苍白一张小脸,窘迫极了,不知所措。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刺客,想过来杀你。慌乱之中,他支支吾吾:“我、我是路过的……”
他说完,又觉得这个理由太荒谬了,哪有人路过会路过到别人床边?
他急中生智,红着脸,补充:“对不起,我是小乞丐,太渴了,想进来要点水。”
“我经常在东边的集市乞讨,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那里打听到我,我是全城最会乞讨的小乞丐。”
霍闻洲抬眸,扫了他一眼。
“桌面有水。”
嗓音低哑粗砺。
沈晚遥果真在床头桌面看见一个茶壶。
他喝完茶水后,心想。
他纵然是来刺杀将军,也不能来了就离开走,会被发现他根本没有对霍闻洲动过手。
他至少得待够一个晚上,才能和那个神秘男人说,他在埋伏途中,被将军发现,和将军厮杀了一整整晚,最后失败了。
至于怎么打磨一晚上的无聊时间。
沈晚遥看向霍闻洲的腿,“先生,作为喝水的报酬,我可以帮你清理下伤口。”
“嗯。”男人回应。
他搬了一个板凳,坐到床边,解开对方的腰,端详起来。
男人的腰确实伤得很重,白森森的骨头露出,原本是腹肌的血肉和筋膜外翻,外边一圈肉已经腐烂,抹在肉上的药粉已经许久没换,发黑发干。
沈晚遥:“先生,你的宅院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没有奴从帮你换药?”
“没有。”
沈晚遥在屋子打了一盆水,扯了几块干净的布,给霍闻洲清理伤口。
其实他压根不懂疗伤,全程在装模作样。
他知道霍闻洲伤得这么重,在医疗不发达的古代,伤口不可能清理得干净。
他也注意到男人的眉头一直在紧皱,明显在忍痛,能让一个将军这么痛,伤口可能已经伤到内脏。
霍闻洲注定活不久。
可能只能熬六七天,然后因为伤口感染,发热死去,狼狈孤独地死在黑黝黝的小屋里。
但沈晚遥是神明,有别的办法。
他点开了主神面板里的功能,按下了[疗伤]按钮。
白光闪过,霍闻洲的腰部,倏然变好了一点点,腐烂的血肉消失了,只剩下猩红的新鲜血肉。
霍闻洲注意到腰部变得不再这么痛,余光瞥向腰,让他疼痛难忍的腐肉竟然不见了。
他挑起眉,眯起沉沉的双眸,打量起帮他疗伤的小乞丐。
沈晚遥帮他疗完伤后,犯起困来,脑袋一垂一垂,雪白的小脸红扑扑,双眼闭着。
他的手没撑住脑袋,噗咚一声,头倒在了霍闻洲的胸膛。
霍闻洲能清晰感受到对方一张软绵绵的脸,滚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胸膛,能清晰闻到对方头发的香气。
保守的男人皱起眉,双手托起沈晚遥,让他睡到自己身边。
……
沈晚遥醒来后,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他猛地清醒,想起自己和蒙面男人约定过早上六点碰头,现在都快中午了!
床上的霍闻洲不知所踪,可能是去洗漱或做饭了。
沈晚遥管不了他,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下了床。
临走前,他拿出匕首,在霍闻洲换下来的纱布抹了抹,将刀尖抹上血迹,才心满意足离开。
他来到跟蒙面男人约面的地方,那个戴着黑纱帽,遮住脸的男人,远远就在等他。
男人见到他,冷声问:“霍闻洲死了没?”
沈晚遥支支吾吾:“没有……”
“我本来快刺杀成功,结果被他发现,我和他搏斗了一晚,失败了。”
沈晚遥拿出沾满血迹的匕首:“这个刀上面都是他的血,我把他的伤口捅了又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