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脸上却已明晃晃地写着不情愿了。

江絮心说有戏,因此声音听着也热切了许多:“我有一个好计策,不知阿宁愿不愿意听听。”

江简宁懒洋洋地示意她说。

江絮道:“只消阿宁假托身体不适,叫阿疾代你前往便好了!”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要做的,就是趁着江疾还未见识到外面世界的辽阔,抓紧时间把这些旁人稀松见惯又不稀罕的东西送到他的手上。

一次宴会而已,江简宁不稀罕去,可对江疾来说这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抓紧和宫里搭上线,又何愁皇帝不注意到这个儿子呢?

到时候她再稍微提一提她的计谋,必定叫江疾觉得她聪慧又有才华,从此对她另眼相看!

可江简宁却只微微挑了挑眉,明明少年气十足的面容,竟叫江絮看出了一线冷戾的薄凉。

可转眼间那寒意又隐去了,定睛一瞧他仍是那副模样,笑得和和气气的。

“我是不介意带着他的,只是他天资愚笨,又不曾读过书习过字,与其他贵人同坐一席,若是闹出什么笑话,岂不叫人看低了我们侯府?”

江絮大喜过望,连忙道:“这好办,只要来日阿宁上书时带着他便好了,耳濡目染,就近抱一抱佛脚他总是能会的!”

如今侯府的西席先生是专门只教导世子一个,江简宁若不松口,江絮也没法将江疾强塞进去。

这可真是想睡觉来了个枕头,好事紧赶着上了门了!

江简宁哦了一声。江絮偷偷观察他的神情不敢说话,半晌才听他松口道:“旁的人赴宴都有兄弟同去,我见了也是羡慕的。不过那冰灯宴场合特殊,连三殿下也会露面,要是父亲同意,我便带他去。”

江絮咬牙切齿——先前说好是替你去,如今又改口是带他去,可见这宴席非比一般,我就是求父亲,也得把江疾塞进去。

他飞黄腾达了,我才有来日,我们是一体俱荣俱损的。

因此她再三问了几遍,确认江简宁不会再改口,便慌忙转头,急着去求煜阳侯了。

江絮与桃苏刚走,一直隐在一旁的停淮便从树影里悄然现身。世子只瞥了一眼桌上那已经软塌了的点心,便随口吩咐道:“丢去后院喂狗吧。”

停淮麻利地收了食盒,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您为什么答应她的疯话?”

那样的宴席上,必定都是些身份高贵的世家子,又怎会容许一个身份低微、见识短浅的偏房庶子去做那鹤群中的呆头鹅?

更别提侯爷本就不喜这个身上染着疯脏气的孩子。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江简宁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施施然起身,将手炉放在了石桌上。

“野犬吃不得精细食儿,你将吃食托在手上,它便不信你,要向你呲牙;可你若是把那口吃的不经意扔在地上,它反倒要觉得那是好东西。”

“你要什么,便不可说你要什么,”江简宁道:“自然就有人巴巴地送上来给你。”

停淮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只知道点头,可江简宁却仿佛十分愉悦似的,转身进屋歇息去。

他当然愉悦,下功夫铺陈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着手开始料理江疾了。

他真的等了太久、太久,回头一算,居然已有十几世的光阴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