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含糊不清说道,“可能是一报还一报。”

“我看你这温度有点高,先吃退烧药,然后吊几瓶水。”医生说道,“记得多喝热水,出出汗。”

鹿时年缴完费回到输液室的时候,护士正在给虞禾打针。

自从小时候遇到个实习护士,拿她的手做实验,把她的手扎成粽子后,鹿时年就特别害怕针,看着那根尖锐的蓝色针头,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护士姐姐,轻一点。”

“放心。”

虞禾手背白皙,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只见那根针缓缓推进皮肤里,护士伸手扶正针柄,撕上胶带固定住。

鹿时年全程捂住眼睛,护士把药袋挂上铁架,瞄了她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扎的是你。”

虞禾垂着眼,道谢,“谢谢护士。”

鹿时年端来热水,让虞禾把退烧药服下,然后就在她旁边坐下。虞禾背靠在椅子上,对着正前方,闭着眼睛,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没了刚刚在车内的虚弱。

鹿时年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拿出手机给柴女士发了条短信,说明陪朋友去医院的事情,然后抬手揉了揉眉心,开始理清楚思绪。

她是个成年人,和一个高中生有什么好较劲的,人要分得清什么是最重要的。

虞禾是她的朋友,她就是想和虞禾说说话,尤其是昨天看见虞禾和李景明一同进办公室那一刻,这种心情达到了顶峰。

可就在这峰值,她偏偏提着一口气,忍了下来。

人的情感就是这么奇妙,在最想主动的时候憋死都不开口,反而冷静下来后,在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某一瞬间,提着的一口气突然松懈下来,继而此前做的所有心理建设全面崩盘。

她就是很想和虞禾说话,担心虞禾的一举一

()动,无关任何东西,只是这个人。

挚友关系总是需要呵护。

这么想着,鹿时年往她身边坐过去了一点。

虞禾眼睛抬起来,望向她,“你先回去吧。”

鹿时年摇摇头,“我陪着你。”

虞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和鹿时年是和好了吗。

鹿时年好似是不想打扰她休息,没有继续说话,彼此间再次陷入沉默。

这个时间输液室的人不多,空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坐在她们对面的是一对小情侣,女生在吊水,男生握着她的手说,“宝贝,难受就靠在我的身上,你好好睡一会儿,如果你饿了,一定要和我说哦,我去给你买粥或者买馄饨,总之一切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这会儿是晚饭点。

鹿时年有了点反应,问道,“你饿吗?”

“不饿。”虞禾刚刚吃了退烧药,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发挥了作用,脸颊上挂着两朵红晕。

身上厚重的羽绒服很暖和,虞禾烧了半天的脑袋,极度疲惫,睡意渐渐蔓延上来,她只能撑着不失去意识。

过会儿,虞禾的脑袋往旁边缓缓歪去,垂落的发丝挡住她的脸庞。

身边人微微一愣,立刻坐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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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周边环境没有什么变化,吊水的人少了几个,窗外的天空全部暗了下来。

虞禾动了动酸胀的脖颈,睡了一会儿,身体稍稍恢复了些,她侧眼望向了身旁。

位置上空荡荡的,空无一人。只留下她的书包孤零零地挂在椅子上。

虞禾眼睫轻颤,坐在长椅上,看着医院的绿植发了一会儿呆。

鹿时年回到输液室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药袋,然后笑了笑,“还好赶回来了,没有回血。”

她拎着从医院门口买来的馄饨,坐在虞禾身旁,把盒盖揭开,热气腾腾的雾气冒出。

虞禾有些发愣,“你不是走了吗?”

鹿时年疑惑,“我去哪儿?”

“……没什么。”

鹿时年没去深究,用勺子舀出一个馄饨,吹了吹,“睡了一觉,肯定饿了吧。”

虞禾:“我自己来。”

刚说完,鹿时年已经把馄饨送到了她的嘴边,两眼对视几秒,虞禾张开了嘴。

“你不吃吗?”

“我在外面吃过了。”

鹿时年喂了三四个后,勺子还是到了虞禾那只未打针的手上,鹿时年负责捧着盒子。

这餐饭吃的极其安静,虞禾其实没吃多少,吃了一小半后,正好输完液,护士来拔针。

护士撕开胶带,随口搭话,“你朋友很好啊,一直帮你盯着药水,还让你靠在肩膀上睡了这么,我看着她都觉得肩膀酸。”

虞禾怔松,眼尾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