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白裕动了。

他单膝跪地，身体略微前倾，不耐烦道：“上来。”

啾啾扑眨着眼睛，随从心意爬了上去：“嘿嘿，啾啾不嫌你臭噢”

白裕又不搭理啾啾了。

啾啾鼓鼓腮帮子：“爸爸是香香的，啾啾不嫌爸爸臭。”

白裕哼笑一声，懒洋洋搭话：“你最好是。”

小朋友一下把下巴磕在白裕的肩膀上，白裕身上的氨气其实早就散得差不多了，这么近距离只能闻到他洗发水清爽的香气。

啾啾脑袋一歪，鼻尖蹭蹭白裕的发梢，长长叹了口气。

这个宿主什么都不爱说，可真不好哄呀。

还好啾啾聪明，知道他要找啾啾营业！

——

回到自己的茅草屋后，白裕还是和啾啾先去洗了个澡，才出来吃的晚饭。

这中途还出了点小插曲。

小朋友是和白裕一起洗的，白裕自己洗澡比较龟毛，力求清理干净身上每一丝的污渍。

但啾啾人小，以前自己洗澡的时候，秦执对他最大的要求就是干净，所以小朋友洗得比较囫囵吞枣。

以至于，最后啾啾是像小猪仔一样，被爸爸一点点地搓干净的。

全身都红了！

小朋友垮着小脸，哼哼唧唧地坐在饭桌上，企图得到白裕的道歉。

白裕偏不，甚至还嚣张地给啾啾夹了好多菜：“都八点半了，抓紧吃，你不饿？”

啾啾磨磨蹭蹭地，被白裕一瞪，气呼呼地大口吃饭。

哼，坏蛋！

坏蛋不仅不反思，甚至在饭桌上直接问小朋友问题。

用质问的语气！

“我看钱没有少，你哪来的饭？”

啾啾哼了一声：“啾啾赚的！”

白裕心道不好：“你不会和食堂阿姨卖身了吧？”

啾啾：“？”

白裕以为就是这样，脸色不好，又不能骂孩子，憋得慌。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解决问题：“明天我去把钱付了，大丈夫怎么可以随便给别人卖笑卖亲？矜持

一点懂吗？”

啾啾气得不行：“这是啾啾卖萝卜的钱！”

“噢，”影帝意识到了什么，干巴巴回答，“这样啊，你真棒。”

就是那个没有一丝起伏甚至带着尴尬的语气，不像是夸赞，像是阴阳怪气。

啾啾大口咬肉，气呼呼的：“坏蛋白影帝，笨蛋白影帝，讨厌蛋白影帝！”

小朋友一边骂一边还有斜眼看一下白裕。

白裕完全没有反应。

笑死，骂的是白影帝，跟他白建刚有什么关系？

白裕一点压力都没有，他伺候完小主子吃完饭，把小朋友赶到床上去睡觉，自己出去办事。

李哥已经在门口踱步等着他了。

就在白裕没回来的时候，白裕的前任打电话过来，说有很要紧的事跟白裕说。

李哥其实不想转交的，但是吧，白裕以前就一恋爱脑啊，那种拍着戏呢都可能请假下来接女朋友电话那种。

李哥不确定白裕分手后是不是无所谓了，不在意了，他不敢赌，要是赌错了，可是要被解雇的。

所以他就在门口等着白裕了。

他在白裕拎着啾啾回来的时候，特地在镜头外指了指手机，还做了个重要的手势，他以为白裕会懂，谁知白裕给他摆摆手，示意之后再说！

于是，李哥就只能卑微地站在门口静静等着白裕的一会儿。

白裕回来得不算快，都快九点了才过来的，毕竟是个有家室的男人了，他需要照顾好小朋友才能出来。

看见李哥，白裕直奔主题：“什么事？现在不接活儿，我要散心。”

李哥哽住：“我能在你录制的时候拿工作烦你？”

白裕不解：“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李哥咬牙：“你……那谁，打电话找你，说有很重要的事。”

“那谁？”白裕疑惑，“谁？什么事？”

李哥心梗，直接点明：“你前任，没跟我说，就说要亲自跟你说！”

白裕恍然大悟，“啊，可我在上综艺……”

不对。

白裕敲敲自己脑子，今天跌宕起伏被小家伙折腾得不行，他人都迷糊了。

陈莉莉找他能有什么事？

白裕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关于家暴热度那事了。

他表情微凝，显然不是很好看，“现在时间也晚了，你关注一下舆论，有事再联系我。”

李哥不理解：“舆论？你不回吗？”

白裕顿了几秒，“你知道都分手五年了，她为什么突然黑我吗？”

李哥：“不知道，为什么？”

白裕轻勾嘴角，笑容嘲讽：“因为她要跳槽了，怕热度不够。”

李哥近乎失声：“什么？她竟然……”

白裕眼神阴翳，声音冰冷，“反正，你关注一下就行，我先睡了，今天有些累。”

他说着，转身进了房间，昏暗的视野中，黑暗将他遮掩得若隐若现，显得有些寂寥。

李哥却若有所思了下，喜闻乐见起来。

白裕是个喜欢把事憋心里的人，特别是这种丑事，他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也不会表现得这么，表面平淡。

但这是好事，证明白裕走出来了。

李哥想到这，摸摸下巴，好奇得不行。

这才几天没见，白裕变化挺大啊。

养孩子真的这么能改变人？

——

白裕的心底并不像是外表一样平静。

有时候白裕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知道得太多了，所以才会不满。

若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就不会难过。

但是没有如果，他还是

那个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没法改变的白裕。

他没有开灯，小朋友已经睡着了，况且也没有必要。

他不是这么需要这一盏灯，他只想沉浸在黑暗里。

白裕摸索着坐在床边，眼神没有焦距地盯着前方，发呆。

他能猜到对方为什么要打电话过来，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觉得内心空洞。

因为他一向自诩说到做到，可若这一次对方真的继续我行我素，他又能真的追究吗？

白裕不知道，因为他清楚，自己就是这么一个纠结又矛盾的人。

他珍惜他获得的每一种感情，他害怕自己被抛弃。

好像只要不听，不看，不追究，自己就不会变成那个一事无成的小丑……

“你哭鼻子了吗？”

一个软乎乎的小奶音小小地响起，对方语气中带着一丝倦意，以及藏不住的好奇。

白裕一顿，下意识低头，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探过来，枕在了他的大腿上，仰着头看他。

黑暗中，白裕较好的视力还能清晰地看见对方那双水灵明亮的黑色大眼睛。

“吵醒你了？”白裕声音有些沙哑，“睡吧，我再坐会儿。”

他难得这么心平气和的和小朋友说话。

小朋友却不领情，甚至又往白裕身上探了探，小脑袋几乎要戳上白裕的头。

“别乱动，”担心小朋友掉下去，白裕下意识伸手搂住小朋友，将孩子稳稳当当地固定在怀里，这才没好气地问，“做什么？”

啾啾已经完全清醒了，他歪了歪头，很认真的问：“你很难过吗？”

白裕面不改色：“没有，快睡。”

啾啾却不信：“可是我看到了，你很难过。”

白裕难得的有些尴尬。

他闭了闭眼，“那你问我做什么？”

啾啾卡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

他低着头，好半天才小声道：“为什么难过呀？”

白裕定定地看着远处的黑暗，声音仿佛不是自己说出来的：“可能，是没人陪吧。”

或许是夜晚总是能放大人的需求，或许啾啾表现得十分无害，又或许，白裕渴望得到认同，他终究还是似是而非地，说了个十分表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