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红糕

“二郎当时听了,一心为你记着,没想着这一次上京恰恰遇着了……他是个没脑筋的,当真打抱不平,想要替你出一口气。若非如此,无恩无仇,他当时何必朝着宁王世子出头?!”

“…………”

时老侯爷目光中,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时宴璇嘴唇哆嗦着,分明还是方才那清丽绝伦的模样,可任谁也能瞧出来,她已经是心神大乱。

“当年那事情,我没想到你竟然记到了如今。更没想到,二郎替你出头,你却弃他于不顾……你们本为姐弟,我让你二人一同上京,乃是想着相互照顾。”

“你便是这样照顾二郎的吗?”

“……三娘,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来人!”时老侯爷道,“送二娘回碧晴轩,闭门思过。”

11.2.

“郎君,郎君,大好的消息!时家二郎被送回东海了!”小蓟喜滋滋的跑过来,窜天猴似的,“据说前些天进宫,被陛下狠狠地责罚了一番呢!”

……遣送回东海了?

还被陛下狠狠地罚了?

宁离委实有些跟不上事情的发展。他还没有出手呢,还等着时宴暮上门挑衅呢,结果就已经被打包扔了回去?

“当真?”

“一万个真!”小蓟点点头,“时家的马车一大早就已经出发了呢!如今恐怕都已经走出去二十里地了。”

宁离实在是想不到,竟然会发展成这个局面,这可当真出乎了他的意料。

午时听见车马喧喧声,是裴昭又归来了。侍从笑吟吟的请他过去,宁离自是欣然应了。倒是没想着,裴昭也说起来了这件事。

宁离拈了一块桔红糕,逐渐陷入了沉思:“难不成是想要把我竖成一个靶子?”

裴昭一顿:“……怎么这么说?”

宁离说:“我看过的话本里都是这么讲的!”

说起来他最近恶补了好多话本子。其中有一个就是这样讲的,假装自己十分宠爱一个人,然后把它说成活靶子。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活靶子上。但实际上。那个被遣送走的才是真正想要保护的人。

裴昭听得无奈:“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你平时少看一点。有这功夫,你不如去崇文馆里读书。”

宁离:“???”

宁离大惊失色,“读书?你不要开玩笑了。”

裴昭叹了一口气,道:“你身为宁王独子,你阿耶将你宠得如宝如珠。他是想要将你当成靶子吗?”

宁离愣了一下:“阿耶自然不是的。”

阿耶所有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也只希望他好好的,怎么可能把它当成活靶子。

裴昭淡淡的说:“你阿耶坐拥沙洲,雄踞西北。他有能力保全自己喜爱的人。自然是让旁人都晓得,他对你的爱万分珍重,让所有敢对你动手的人都先掂量一下,有没有这个胆子、能不能受得起宁王的报复。怎么会是你刚才那样荒谬的说法?”

裴昭将他凝望着,忽然之间一句话涌上心头。

……真正爱重一个人,自然是半点都舍不得他吃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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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离愣愣地应了一声。

忽然间,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他的目光有些柔软,叫裴昭一时也为之触动。

裴昭说:“宁宁想到了什么?”

宁离低声说:“阿耶的回信已经寄给我了,我走了三个月,他也没有责怪我呢。”

裴昭淡淡的笑了一下。可不是吗?

他不曾见过宁王寄回的家书,但其实却见过别的。

今日晨时,宁王请罪的折子已经放在他的案头。

独子年幼体弱,是以这一路跋涉,时间走得长了些,千错万错,都是他教导无方,还请陛下千万不要怪罪……宁宁。

宁王朝着他请罪,却是半点也不愿意叫宁离知晓,只希望自己的孩子无忧无虑。一腔慈父之心,怎么教人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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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离说,“那陛下将他赶回去,难道是向着我的吗?”

裴昭说:“你觉得呢?”

宁离开动着自己的小脑袋瓜,想了半天,终于迸出个词来:“难道他是为了示好我的阿耶?”

裴昭轻哂。

宁离一时间讪讪,也觉得自己说的这猜测并不是很靠谱。

在知道老皇帝已经退位、在位的是当年的太子后,他可是很恶补的一些知识。如今这位,可是与当年那个昏庸无道的老皇帝,半点都不似呢。

“行之……”宁离突然说,“你是宗室子弟吗?”

裴昭抬头将他望着,说,“……算是吧。怎么了?”

宁离心想也应该是如此。行之也姓裴,在汤山有这么大的院落,还就在建业。指不定他的哪一个祖祖辈辈就是皇帝。

宁离小声说,“那你见过陛下吗?陛下是怎样的人?”

“宁宁,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裴昭不问反答。

“我不知道。”宁宁说,“我没有见过他。对他的所有认知都是来自于戏文和话本子。你问我………我也说不出来。”

裴昭应了一声,心中竟然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失落?

宁离这样回答他,实在是无可厚非。

没想到宁离忽然笑了一下说:“但我知道,行之是一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