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是你失忆前的男朋友

就在欣喜若狂的女孩即将碰到食物的前一秒,巫九灵忽然手腕一勾,最后剩下的一整个蛋挞被她一口咬进嘴里。

小雪呆滞。

巫九灵慢条斯理拍拍残渣:“姐姐是病人,小雪是正常人,正常人要让着神经病。”

小雪:“……”

大概没想到她能把对自己生病的形容词说得那样干脆利落。

小雪眯起眼。

只是一块没有得到满足的蛋挞,她却忽然像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欺辱一样,整张猴子似的脸慢慢扭曲了起来。

她喘着粗气,眼冒凶光,一字一顿:“你这样的东西,居然敢欺负我?”

巫九灵眉毛一挑。

这话不像是一个任性的小孩在攻击她的姐姐,倒像是因一个低等生物敢违抗自己而产生自尊上的不满。

不等她细想,小雪已经尖叫一声扑上来,死死抓住她的手臂,露出细密的尖牙就要咬!

看这架势,准备连皮带肉地撕一块下来。

巫九灵眼神一凛,不甩不丢,反而顺势把小雪更紧地按在胳膊上,整个人运足力气,将这个手臂挂件狠狠地砸向门框。

第一声巨响传来,小雪没来及下嘴,就变成痛呼惨叫。

她忍不住想要主动退却躲开,可巫九灵还不停手,反手又揪住她的头发,把头皮都扯变形的力道,专门将她的太阳穴朝冰冷的瓷砖上撞。

一边撞,少女染上点点血腥的甜美脸蛋还浮现出病态的温柔微笑。

“你这样的正常人,居然敢欺负一个神经病?”

她的动作又狠又快。

手下的家伙很快鲜血四溢,哀嚎连连,隔壁的贺兰焰都忍不住停下动作,和弹幕一起,为这位不知名但是敢大着胆子挑衅死神小姐(失忆且无力版)的鬼怪默哀了半秒。

“住手!你个混蛋给我住手!”小雪尖叫。

“砰!”

“不、不要再打了!”肿胀的嘴混合着血,声音有些含糊,但听得出来讨饶。

“砰砰砰!”

“姐姐!姐姐我错了!求你……”

“啪!”这次在暴风骤雨的撞击间门隙,还夹杂了几声清脆的巴掌。

“闭嘴。谁稀罕当你姐姐,恶心。”巫九灵毫不买账。

直到很快门锁转动,拿着备用钥匙匆匆赶回家的马兰惊叫一声,旋风似的飞扑过来,使尽力气把两人拉开。

不知道两人在楼下嘀咕了什么,现在才上来。

“你、你们!”

眼前的景象太过令人震撼,马兰一手拦着巫九灵,一手护着鼻青脸肿看不出人样的小雪,因为短路的大脑还在勉强消化发生的一切,她没有立刻向哪一边刁难质问。

直到炮仗似的马梅呜呜咋咋地冲过来。

巫九灵这才收敛起了一身的凶气。

不是怕再来个人打不过,而是她嫌吵。

一个马梅,声音分贝顶几十个小雪,她现在没空堵耳朵,正好也先休息休息。

有了两个靠山,小雪立马一改之前的狼狈样子,恶人先告状地朝马梅那边挤,肿着一张猪头似的脸奋力叭叭。

面对围攻的咆哮训斥,巫九灵左耳进右耳出,打了个哈欠,也不打算对小雪的话反驳什么:“我困了,洗个澡要休息会。”

只是几个简单(小雪:?)的动作,巫九灵就觉得有些淡淡的疲惫,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虚得不行。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三人表情微不可察地齐齐变了变。

马梅蓦地收敛高分贝怒吼,小雪也不再吵闹,最后马兰从包里掏出一只棕色的小瓶子,将药倒在手心,递给巫九灵,用一个母亲极尽温柔耐心的嗓音哄道:

“好,好,灵儿想干什么都可以。先把它们吃了好吗?你的病还没有彻底康复,这些药可以帮助你早日恢复健康,也不用受那些可怕梦魇的困扰了。”

她投来的目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殷切。

巫九灵盯着三人瞧了一会,随后将无色无味的五个药片抓过来,就水仰脖咕咚一声,又张开嘴,示意她全部吃了下去。

“好孩子。”

面前神态各异的三人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起默默地让开身子,注视巫九灵擦肩而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诡异的满足微笑。

闪身将浴室门迅速反锁,巫九灵把花洒开到最大声,抖出藏到袖口里的药片,碾成粉末顺水冲走,又挽起头发。

想将耳畔散落的发丝别上去时,巫九灵按照之前的记忆准备摸向一侧的小卡子,结果摸了个空。她于是哦了声,想起某个家伙的小动作,也不在意,随便头发散着去了。

而后她面朝镜子,脱掉了上衣。

热气氤氲,少女看向镜中的自己。

刚才只是隔着衣服被抓了下,过于苍白的皮肤就泛起了明显的红痕,直到现在,胳膊上的红色还没有完全消去。还有那按着小雪揍的几巴掌,右手也有些泛酸脱力——她现在的状态绝对称不上好。

但是,巫九灵并不是为了顾影自怜。

她赤.裸着身体,上身前倾,全部注意力落向了她心脏的位置。

那里的肌肤上,有一枚图腾似的妖冶印记。

印记的图样纹路很魔幻,说不上构成了什么具体形状,看着像眼,换个角度又变成了弯刀。它整体是浓墨般的黑,但又微微地闪烁着不明显的光亮,指腹抚摸上去,看着复杂晕眩的纹路上像是有什么能量在遥相呼应,触感说不上来的微妙。

巫九灵搓了搓她的“纹身”。

她记忆中没有任何与它相关的事件,她能够想起来脱衣查看,全靠刚才对话贺兰焰和暴揍小雪的时候,胸口心脏的位置热得发烫。

直到现在,纹路周围的温度还比身体其他地方要稍微高上一点,哪怕巫九灵努力调整呼吸节奏,放缓心跳,印记也只是稍微淡了一点颜色,并没有消失的迹象。

她没来由地想到“呼吸灯”这样的比喻,感觉有趣,想笑,但又觉得挺贴切。

可下一秒,唇角微弯的少女眉眼骤然凌厉,她一把抓起旁边的牙刷,将最尖锐的牙刷尾部猛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印记:?!

即将刺破肌肤的瞬间门,巫九灵停下了动作,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

她感受到了,在自己对印记有攻击倾向的时候,她的潜意识拼命阻止,这枚印记更是传来一种比她心跳还要蹦跶得疯狂的情绪,像是对她这样大胆又不负责的行为尖声控诉。

不过验证完毕,巫九灵心满意足地把牙刷丢掉。

身体本能帮她确认了,这东西目前和她是同一战线的。

意外的像是同步感受到了她的心绪,印记搞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来一下,仿佛人性化地怔住几秒,光泽都不闪了,然后就是强烈的后怕和无语。

印记:好疯,救命!

“或许……可以等等问问男朋友。”

巫九灵站在水流下冷静思考,觉得自己对那位少年有着远超于对“母亲”、“妹妹”的信任。

记忆好像被一层厚重的水汽覆盖,如同溺水之人,呼吸困难,拼命想要挣扎抓住什么,也无法上浮哪怕半分的距离。

对此,巫九灵干脆选择——

摆!

跟着直觉走,遇事不决抡拳头,直到把不对劲的家伙揍到符合直觉导向的剧情发展为止。

她很少会去过于纠结什么。

洗香香的巫九灵打定主意,利索地走人,睡觉。

随着浴室灯光暗下,蒙上水汽的镜中世界却分明倒映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门内,湿漉漉的地面忽然接连冒出赤足脚印。

脚印停在了镜子前。

一个留着齐肩发,身量不高,除此之外面容五官都模糊不清的女孩慢慢浮现出身影。

她抬手,郑重地在镜面上画了个爱心,又画了个咧开的微笑着的嘴,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从始至终,镜外的世界内,浴室空空荡荡,木门紧闭,没有一人来过。

像是心有所感,巫九灵在一片黑暗之中猛然睁开眼。

屋外的人也察觉到了她的动静,一瞬间门,猫爪似的窸窣敲玻璃声密集了一点。

巫九灵立刻翻身坐起,轻手轻脚拉开窗帘。

玻璃窗外,是一张熟悉的脸。

“晚上好。”

黑发少年没有立刻从大开的窗户中跳进来。

他面朝巫九灵,背对漫天月光,黑衣黑发都好似被勾勒出璀璨的银。他伸出手,隐含笑意的悦耳声音低低传到巫九灵的耳朵里,仿佛如碎碎点点的星辉一般,洒落满塘。

“走吧,带你越狱了,女朋友。”

巫九灵无声地笑起来,将手递到贺兰焰的掌心。

顺着力道跃上阳台,巫九灵扣住他的手,踮脚贴近少年耳畔,用气音吹着气地说:

“那就拜托你了,男朋友。”

根据巫九灵的意思,两人小心谨慎地先从巫九灵的卧室摸到小雪的窗户外。

“马梅只是和我们住一个小区,马兰小雪勉强挤在次卧里,看起来好像对我这个有病的女儿十分照顾。”

巫九灵侧耳,没听到异常动静。

现在是晚上八点,她的“家人”却已经早早睡下了,当然也没有设防。

根据巫九灵的推测,那五个药片其他功能不知道,但应该默认她会比她们睡得还要熟且久,照现在看来,她们对她这个老老实实服药休息的病人也很放心。

隐绰的黑暗中,巫九灵指指墙角的小柜子:“我有些东西似乎在那里面,但是我忘记了很多事,并不百分百确定,所以这个险……”

“我去拿。”

贺兰焰毫不怀疑她的说辞。他解开腰上连着自家阳台的绳索,手上银光闪过,很快打开窗锁,矫健地翻身进屋,前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巫九灵十分信任地等着那抹颀长的身影再度浮现。

贺兰焰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穿回装备,单手抱着巫九灵迅速返回到自家屋子,才将装好东西的背包拿过来给她看。

那是一套沾染上乌黑血迹的学生制服。女款,s码,原本别着学校铭牌的胸口什么也没有,只有好几个别针反复穿扎留下的孔洞。

太阳穴掠过一阵强烈的刺痛,心口的印记又开始发烫。巫九灵面上不显,她咬着牙压抑住不适,伸手将衣服整齐地叠好装好,自己拿着。

“谢谢。”疼痛忽然加剧,巫九灵不得不无声地忍耐过那一波,才喘着气继续说,“放我这里吧,我直觉……我需要这么做。”

贺兰焰无声地望着她,忽然,他按住了她的手背。

少年的肌肤比她要温热得多,手掌也更宽大,很容易就将她冰凉的指尖紧紧握住。

“因为某些原因,我没办法直白地告诉你太多。”这是医院任务划定的【规则】,如果留有记忆的贺兰焰或者时卿,不慎将副本、异能、任务等等非自然名词告诉现在的巫九灵,那么整个污染源将会一刹那彻底颠覆毁灭,将他们吞噬。

“但是,我用生命向你保证,你可以相信我,依赖我。”

握住她指尖的手动了动,慢慢地调整位置,与她十指相扣。

“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讲。”

贺兰焰一手覆上巫九灵的脸,凑近,与她额头相抵,唇瓣微动。

“你被困在一个迷宫中,但别担心,这个迷宫设计低劣,低劣到很可能会将设计者自己绕进去。”

——鬼怪自作聪明制定的规则并不是完美无缺,甚至有许多未能填补的逻辑缺陷,而巫九灵无意中其实已经摸索到了将计就计的伪装方法。

“你已经从杂乱无章的线头中找到了正确的一端,按照你的直觉走,可以解决99%的选择问题。”

——即便被副本往死里针对,但死神依然是神,残存的实力也有着无论低阶鬼怪怎么努力都跨约不了的天堑鸿沟。

“我和另一个人会帮助你,你可以大胆做出任何推测,或去执行,有我们兜底。”

——有记忆的他和时卿,还有没被关闭的玩家面板(无道具版),也足够作为巫九灵的外挂存在。

听起来云里雾里的话,然而巫九灵眼睛亮了一下。

[卧槽?!死神小姐懂了?我tm一路追更过来的都还有点晕,贺兰小子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分明与小粉团断了联系,巫九灵却开口,像是正好回答了这个弹幕的疑问:“就像是一场游戏,我和你们就是站在迷宫内外的两方,因为游戏模拟出了属于祂的监视器,尤其控制着你的言语,让你很难主动给我重要讯息。我说的对吗,男朋友?”

贺兰焰点头,眼神坚定,给巫九灵准确传达了这个动作背后的含义。

果不其然,巫九灵长吁口气,完全明白了。

“就当是一个属于我们的作弊码吧。”贺兰焰与她的鼻尖轻轻相触,“只有你我知道。”

【规则】不允许他们发声,但没有说明,巫九灵不能反过来用言语推测。

因此,看似复杂的命题就被瞬间门破解——只要是巫九灵考虑到的情况,她可以不受规则限制地随便讲出,贺兰焰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能佐证她的想法。

就像是一串本该天衣无缝的代码,中间门出现了一个致命纰漏,自此,全盘崩坏。

大约自视甚高的鬼怪,忽略了他们这两个毫无异能的人类,只当做一般的拖油瓶;还认为将死神的能力库削弱至1%,又封锁了她的记忆,巫九灵便像是案板上的鱼肉随便宰割。

它们当然不可能想到,短短几小时内,这种状态下的外来者可以这般大开脑洞,甚至做出突破当前状态认知的“超自然推测”,将修改后的记忆完全颠覆,直接朝“无限流世界”这个唯一正确解上策马狂奔地引。

不过,如果巫九灵知道的话,大概只会反过来,用饱含惊讶但不掩嘲讽的表情,对满脸懵逼的鬼怪说:

“这有什么意外的?你定义后的我本来就是精神病呀,精神状态异常点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们不想我回到医院,但我不认为动不动喂我5片药的行为是在保护我。”

巫九灵将那套校服抱紧了点,丝毫不在意上面的血渍:“当然,我也不觉得进医院就会更好,我只是认为,迷宫的唯一出口在那,我要回去。”

了解到更多信息且没有失忆的贺兰焰以及弹幕,能猜测出马兰这三个鬼怪设定出来的大半原因。

第三人民医院作为一个规模极大的污染地,最终目的都是针对巫九灵一人,只要能把她杀死或者使她永远迷失,都可以达到他们理想的效果。为此甚至不惜自导自演分成两派。

需要祓除的污染任务也只有医院才有,同样,那边等待着的无数更加狂暴的鬼怪能够对手无寸铁的巫九灵下手;听话地呆在家中,这三只鬼并不难缠,但一直被困在原地,就迟早会因为日渐虚弱,而被这边的鬼怪瓜分吞食。

贺兰焰点头,对巫九灵的推测表示认同:“我刚才说的另一个家伙也在那儿,随时可以汇合。”

还能使用玩家面板、小粉团色相头、也保存了记忆的贺兰焰与时卿,先前已经通过暗区玩家随处可见的【聊天室】这个“作弊”渠道获得联系。

时卿已经单枪匹马解决了一个污染源,祓除之祭异常点喜减一。

贺兰焰探测过,这个小区纯粹是医院规则设计出来,为了最大限度控制失忆的巫九灵,刷不出任何任务,不如尽早离开。

“那走吧。”

巫九灵刚站起身。

“咕噜。”

又饿了。

巫九灵看向贺兰焰,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她忽然想起,别说是她点的菜了,那个妈自己承诺的东西也一样没有。

贺兰焰呆了几秒,立马果断翻出冰箱里为数不多的食物,全塞给了巫九灵:“等离开迷宫之后再给你其他好吃的。”

他最后扯了下绳索确保牢固,带着巫九灵走到阳台边。

他自然地将巫九灵搂紧,朝楼底抬抬下颌,笑容恣意张扬:“八楼,怕不怕?”

巫九灵把大部分吃的塞进包,单手飞速给自己剥橘子,还大方地分出几瓣塞到贺兰焰嘴里:“是这样的,人类词典里,一起死掉的话,是叫殉情。”

贺兰焰听出了她死神语录特定的专有名词,忍俊不禁。

“行,抱紧我。”

“哦。”

听话的巫九灵从善如流,立马勾住他的脖子,柔软的身子年糕似地直直拱到他的怀里贴好,想了想,还干脆地将腿也夹到贺兰焰的腰上,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