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开来,蜿蜒缭绕,宁安谨慎地没有踩到一根发丝,绕到他的正面。
她一定是因为太难过所以疯了。
只有这一个解释。
不然她怎么会看到一张比她想象中还要完美的一张脸。
睫毛纤长,像是细细的钩子。鼻梁挺直,无可挑剔。薄薄的一层唇,却是熟透了的烂浆果颜色,连口红都很难打造的糜烂堕落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展现。侧脸轮廓立体深刻,宛如被神明亲手雕刻出来的、最满意的杰作。
最重要的是,深色的肌肤如同流淌的蜂蜜似的诱人,宛如有生命一般,漫过眉眼,口唇,脖颈……
宁安将心口处的布料捏得褶皱不堪,咬住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别再跳了,别再跳了,会吵醒他的。
梦会醒的。
好喜欢,再让她多看会……
宁安自己白得毫无血色,却对那些拥有深色皮肤的人抵抗力很弱,是会在寒冷的夜晚想象着“他”抱住自己的程度。
更别说他还长成了这副完全合她心意的模样,仿佛是从她脑子里走出来的人。
像被阳光炙烤过,就算只遗留下来一点温度,也会很烫吧……
和她完全不一样。
羞耻、不为人知的癖好具象化到如此地步,呈现在她面前,宁安觉得自己好像被剥去了所有衣物,赤.裸地直面源自本我的隐秘欲望,即便只有她一个人清醒,也难堪极了。
就在她心神失守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金色的阳光,落在了他的瞳孔上,鎏金般摄人心魄的颜色。
宁安张了张嘴,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礼物】。”
他不知道定定地看着她了多长时间,宁安也跟傻了一样没动,直到她听到一个发音陌生的词。
“你说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声音轻弱,几不可闻。
他眨眼,以一种慵懒的极慢节奏坐起身,靠在殿内的石壁上,半晌才吐出一个含糊的名字:“宁……安……”
从脊椎骨窜上来一股麻意,宁安难以置信地抬眼,他怎么会知道?
“您是……神明吗?”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猜测划过,宁安用母语问,得到一个眉眼生动的温和笑容。
在她看来,这就是默认了。
面神之宴没有回头路。
这是最后的机会,宁安的大脑从未如此清醒过,她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明明是熟悉的话语,语调却有些不稳。
“尊敬的神明在上,我,宁安,愿意将自己的身心奉献给您,一心一意地侍奉于您,我祈求您的垂怜,予我……”
“宁安。”对于宁安的表白,他没有做出特别的反应,瑰丽的金色眼眸对上她紧张急迫的面容,又叫了她一声。
“您同意我成为您的神侍吗?我可以请您,在我的手背上,烙下神侍印记吗?”
有些奇怪的状况,但宁安管不了那么多,她想尽快确定下来。
雪白的手背上,黑色的圆点象征黑石城,只有神明的力量才能消去它,覆盖新的标记。
他牵过她的手,和宁安幻想的没有差别,温暖宽厚的掌心。
“宁安。”
一声过后,他低头,深红的唇压在她的手背上,濡湿的舌轻触,比手心更滚烫的温度让受到强烈刺激的宁安下意识抽回手。
也许是没有想到宁安反应这么大,他有些疑惑地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城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不到三公分的笔直黑线。
到此,宁安百分百确定,这位神秘的黑发男性的确是一位神明。
看他一个神住在这昏暗之地,连雕塑都没有,应该是一位在神明中也不受欢迎的存在。
再加上异样的外貌,似乎不怎么智慧的样子,和一般的神明形象截然不同。
他因此被排斥了吗?
宁安心里转过几个念头,面上却没有显现。
“尊敬的神明在上,请您告诉我,您虔诚的神侍,您的神职。”既然已经上岗,那么作为一个合格的神侍,当然要多多了解她的神,更好地服侍他。
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哈欠,黑色的袖子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既不鼓涨得让人觉得恶心,也不会贫乏萎缩到无力,散发着年轻健康的光泽。
宁安呼吸一滞,仓促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宁安。”
“您虔诚的侍者在此。”她迅速地回应,丝毫没有怠慢。
就这样叫过了几轮,宁安的疑惑越来越多,一个大不敬的想法压都压不住。
她怀疑这位神明,有某种心理上的残缺。
一直“你问我答”也不是一个办法,按照正常流程,在得到神徽印记后,神侍会出现在神明的专属神殿,在那会得到神明之前神侍的接引。
如果没有神侍遗留的话,也会由得到神谕的选侍官安排接下来的事项。
但是看这位神明的样子……
也许他连选侍的一般流程都无法理解。
“尊敬的神明,您可以站起来吗?”宁安自己跪着膝盖都有些凉,她觉得神这样躺着应该也不会太好受。
神依旧朝她笑,笑得宁安的心都融化成了一滩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开水,手脚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