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三捧三摔(2合1,补昨)

当找对了方法,便可以发现,过去两三个月中的“送功”事件,背后的手段真是再容易理清不过。

努力遮掩但仍遮掩不住的瑕疵,一个接着一个跳进白愁飞眼睛里。

叫一般人来看,看不明白也看不懂,但叫白愁飞这等才能、且将每件事亲自经手的人来看,便如竹笋剥衣,无所滞碍。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被抓到的人,要么死得太快,要么嘴太紧实。

“白愁飞!我们招你惹你了!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对峙,我们从来没参与其中!二月二那天起,我们全汴梁的成员都停止了活动!一直到现在!

“白愁飞,你真当汴梁是你金风细雨楼的?狗撒尿圈地也要有个尽头,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白愁飞!你考虑清楚!金风细雨楼做好和那一位作对的准备了吗?!”

白愁飞不屑笑道:“嘴真硬。到底是谁先惹谁?你们先来侮辱我,那就别怪我动手。哈……还做好和‘那一位’作对的准备?敢问‘那一位’是哪一位?

“躲躲藏藏像个癞皮老鼠藏在烂泥沟里,只敢在暗处做做小动作,连组织的名字都不敢叫你们暴露出来的懦夫?

“说来,我还要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的‘那一位’先来招惹我,我还不至于能发现,汴梁的暗处,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连白楼的情报库都没有收录的势力!”

白愁飞说着,柳眉一挑,显出三分意态风流、十二分的傲气张扬:“如果真要问,该问的也是你们那个老大。”

白愁飞蹲下来,拍了怕这人的脸颊:“该问他——被我白愁飞接连打败,他做好跟我白愁飞作对的准备了吗?”

“白愁飞!要我说几遍你才听得明白?都说了不是我们做的!你找错对象了!还有——”

说到这里,这人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脸色煞白,浑身抖起来,被极致的恐惧淹没:“到底是谁……引诱你来剿灭我们的?”

他目光僵直道:“是不是他回来了?是他从地狱里爬回来了?是、是……只有他、只有那个人……我早就说过了,那个人就算死了,也一定会来报复——”

话未毕,人便自断心脉而死。

白愁飞脸色微变。

这人显然是这些天来,抓到的地位最高之人。

第一个没有中了那无名剧毒尸变而死的人。

这人死了,却给白愁飞留下重重谜团。

这个人的话,他该信还是不信?

是死前的真话,还是到死都在故意误导他?

如果这人说的是真的,那他白愁飞这些天来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高歌猛进,岂不是……从头到尾,全在某个人的指掌之中?

或许那个耍了他、还利用他扫清这个组织的人,就在某个地方,光明正大地看他白愁飞“自以为胜利”的笑话!

故而,就在这个正午。

白愁飞率人前往小甜水巷的偏僻一角。

根据情报,这个“青”字打头的组织,他们在汴梁的地位最高的成员,今天就会出现在那里。

他白愁飞,到底是否自始至终都是某人碗中的无头蝼蚁,且看今天,这个人是谁!

命人潜伏好后,白愁飞孤身而入。

站在红木门前,深吸一口长气。

竖起食指,静静敲门。

“谁啊?”

一个有些耳熟的男音。

但又想不起来,具体是谁。

白愁飞咧嘴,狠狠一笑,踢门而入!

屋里背对着他的人,转过身来。

白愁飞:“……”

白愁飞:“…………!!?”

绝顶的荒谬连同惊愕,涌上白愁飞的心头。

惊愕得白愁飞当即双膝跪地!

“圣上圣安!”

白愁飞呼出这一句时,低伏的脸上,涌起万千怒火!

——被耍了。

——被幕后的那个黑手,耍得团团转!

好!真是好得很!

第一次,接连为他送来功绩,将他的声名捧到最高,等高得不能再高时,便心不在焉地给他一脚!

像主人对他的狗一样,要让狗记住,要让他白愁飞记住——

他白愁飞的名利声势是怎么来的!他能成就他白愁飞,也能随时再撤去他白愁飞的权力地位,让他身败名裂,再跌回泥里!

第二次。

则引诱他、诱导他,让他以为自己在和对方的博弈中层层推进、获得胜利,实则是成了对方的一把刀、一只扫把,让他在沾沾自喜中,被那人控制思想和行动,扫去了那人自己想处理的垃圾!

而那人,在用完他后,却又把答案一揭。

又一次,在他白愁飞最为得意的时刻,将“他白愁飞始终没有逃出他掌控”的真相,将赤.裸裸的羞辱,像一块脏抹布,甩到了他白愁飞的脸上!

像主人对他的狗,要让狗记住,要让他白愁飞记住——

他白愁飞反抗又怎么样?

他白愁飞胆敢不听话,有的是办法整治他!

下一次再反抗,就不是一块轻飘飘的抹布甩你脸上这么简单!

好啊。真是好得很!

两次将他捧到最盛,又两次将他白愁飞,踩在脚下!

白愁飞十指紧握,胸中被侮辱、被玩.弄的怒意,如细细的数不清的炙热锁链,锁住了他的心脏四肢。

越锁越紧,越锁越紧。

赵佶道:“哦,是苏梦枕的那个属下啊。你近来在汴梁很出名啊。对了,你来这儿,是有什么事?”

白愁飞深深深深地呼吸。

这一次,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怕在赵佶面前,泄漏自己对幕后那人的杀意!

白愁飞道:“回禀圣上,有个金风细雨楼要抓的十恶不赦之人,方才进了这个方向,我不知道圣上在这里,故而心急了些。”

赵佶道:“这房里就我们几个,你去别的屋找吧。”

“圣上不必担忧,我这护卫乃是一位至臻境,若那所谓的‘十恶不赦之人’进了这里,只有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份。”一个宏而沉、缓而低的男声。

衣公子的声音。

显然在暗讽白愁飞口中的“十恶不赦之人”,到底存不存在。

“衣公子不仅圣上的书法学得快,连身边的护卫武功都不一般。有了衣公子,在圣上面前,我都要自惭形秽啦!”这是蔡京。

赵佶。

衣公子。

蔡京。

这汴梁权势或钱势最大的三人,就聚在这小小的房间里。

早就听闻,近两个月来,衣公子颇得圣宠,赵佶隔三差五就要召衣公子进宫,今日算是正面见识了。

白愁飞缓缓退出去。

门关上的最后,他听见衣公子道:“再过上几日,燕衣戏楼就要落成了。可惜赵公子临时有事,不得不先回了南边,当日答应我到戏楼剪彩的事,怕是不能实现了。

“圣上,还有蔡太师,两位那日若有空,可要来戏楼一观?戏楼开张当日,将献上一曲改

编自唐人白乐天《长恨歌》的《贵妃醉酒》,表演方式以秦腔为底,汲取了南戏的部分优势,想必会让两位耳目一新……”

白愁飞彻底退出。

顶着外面正午的和煦圆日,白愁飞双手背负,胸中的怒火和耻辱越发旺盛。

情绪席卷之余,白愁飞用仅存的理智,思考幕后那人的身份。

将今天的时间地点,率先做了修饰,融入前面两三个月中层出不穷的事件里,再让他“抓到蛛丝马迹”。

然后,在连三个月后的今天,恰巧在这个时候,将皇帝引来此地。

谁有这个能力?

这个人会是谁?

是——

衣公子,还是蔡京?

白愁飞在心里,飞快划去了蔡京的名字。

蔡京没有这个能力。

且以他的地位,也没有这个必要。

单看前几天,蔡京是怎么在愁石斋威逼利诱王小石,就能看明白蔡京的手段。

那么……衣公子?

白愁飞沉思。

如果衣公子真有这个本事。

他为什么恰好在这里?

为了看他的杰作——我的笑话?

白愁飞的怒和耻和杀意,再一次勃发!

但情绪,仍然没有冲垮白愁飞的理智。

他还想到另一种可能。

如果,没有所谓的耍弄他的幕后之人。

如果,那个“青”字打头的无名组织,所谓会出现在今日今时此地的那个汴梁最高上级,就在他刚才见到的三人当中?

赵佶不可能。划去。

衣公子才到汴梁数月。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