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大汗

佛法高深的僧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罢了,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这位朋友与自己思想观念的迥异。

于是转念劝道:“稍稍玩一玩,你要小心养虎为患。”

盛年看着他,左手支颐,脊背靠上窄榻,笑道:“八师巴,你怎么跟铁木真一样,都怕我用劲太大把自己玩进去?对了,顾惜朝的事别告诉铁木真,省得他再跟我啰嗦。”

八师巴眉目一肃:“那你也要对我保证。”

分明是近乎命令的话,他却特意放软语气,柔和迷瘾,软似撒娇一般。

盛年揉揉耳骨,揉去耳内酥痒:“放心罢,我留着顾惜朝还有用。而且我在蒙古那么多年,你看我哪一次把事情办砸过?

“顾惜朝跳不出我的掌控。知道一个人想要什么,就能尽情使用他;知道一个人害怕什么,就能肆意摆弄他。刚才的天下第七是这样,顾惜朝也是这样!”

八师巴信了他的自信。

于是他放心地目送蒙古的若相、他的少年友人盛年踏上北征之途。

但八师巴没有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能信盛年的自信。

也是他最后一次,能目送盛年的背影。

直到两年后,盛年中毒的消息被鹰捎来,瞬息之间风云变幻,从此两人国别各异,阵营对立。

从此,两人每一次见面都隔离丈远,衣带之上胸膛相对,衣带之下隐默按剑,不得再以后背交付。

风啊,吹。

大漠草原的风,永远那么寒,那么烈,像一匹永不止息的烈马。

百战百胜的军队不能削去这烈马的鬃毛,时间也不能。

已是两年后。

蒙古若相北征连连告捷,即将班师回朝的两年后。

顾惜朝潜入蒙古,被若相盛年提拔重用的第三年。

顾惜朝掸去一身风尘,推门入室。

室内穹顶高撑,装饰华美,尊贵异常。中央一把纹饰繁杂的黄金王座,显然是此地政治中枢所在。

王座的主人却不坐在他的王座上,而是恭恭谨谨地跪伏在王座的脚边。

跪的是谁?

正是坐在他的王座上,正提笔书写的盛年!

当年的少年人已长到十八岁。

骨架如春笋般拔高,蜂腰削背,精瘦流畅的肌肉恰到好处地填入。他实在长得太迅速,平日又日夜谋虑,身形便有些单薄瘦削,肩膀的骨突似要刺破衣襟,两扇锁骨勾出两窝深而暗的凹陷,就连拿笔的手,都薄得如他脊骨峭立的字一般。

顾惜朝躬身道:“大人,最后一支军队已被俘虏,贼首伏诛。共斩获兵器九万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