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短胡渣的青年见她一脸迷惑的样子,不禁猫眼微弯笑起来,温声道:“先跟我来吧。”
绮月茫然地跟上去,有些搞不清状况,而且越往里走,她越发觉,“冷清”不是她认知错误,是这家旅馆真的没有客人!
“等等,这是你的旅馆?还是说你把这家店给包了?”
绮月只是想吐槽一下。
然而诸伏景光却挑眉道:“你可以理解为我暂时包下了这里。”
绮月扶额,“到底什么事,搞这么复杂?”
“zero生病了。”
“……嗯?”
诸伏景光停在一间房前,移开推拉门,伸手示意绮月跟他进去,一边轻声解释道:“zero最近在他工作的地方被……勉强称之为上司吧,总之是被安排了很多任务,而公安这边也有很重要紧急的事需要他处理。”
二人停在床前。
绮月怔愣地看向昏睡中的金发男人。
诸伏景光说得隐晦,但听在她耳中很清楚。“上司”是说朗姆还是琴酒?最近给了波本很多任务吗?公安内部清查确实重要紧急,以降谷零较真的性格,亲力亲为也是正常的。
“这些天他不停地连轴工作,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诸伏景光对着幼驯染深深叹了口气,带着头疼和愧疚道,“前两天zero就在低烧了,但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他说没问题我也就没多过问,结果昨晚一下子高烧不退……”
在绮月印象里,却是不曾见过降谷零这一面的。
男人紧闭着眼睛,哪怕是在睡梦中眉头也皱着没有松开;高烧带来的虚弱和热度,让他脸色、嘴唇略显发白,却又透着不正常的微红,呼吸深重。
他此刻平躺在被窝里,被子拉在下巴上,浅金色的碎发落在耳边、枕上,显出另一种的……乖巧?
绮月晃了下神,以手背试了试降谷零的额头温度,触手滚烫。
似乎是保持警觉已成习惯,这种时候,公安先生竟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虽然很快眼皮又沉重地耷拉下去,但脑袋却向绮月这边偏了偏,把额头顶在她本要离开的手上。
绮月顿了一下,改用手心贴着他发烫的脸。
诸伏景光装作没看见,站在一边道:“zero为数不多几次生病就是这样,症状很严重,但好的也很快。”
说着,他道出请绮月来的理由:“可不凑巧,我有任务在身,不能久待。公安那边又忙不过来。所以只能请你来看护他。”
“这个没问题,”绮月疑惑道,“但为什么不去医院?”跑温泉旅馆来做什么?
“昨晚我们正好在这附近工作。”诸伏景光含糊了一句,又叹气道,“zero现在的状态你也看见了,要是没有可信的人在旁边,他根本无法安心休养。”
绮月懂了,公安先生这该死的警觉性是刻在骨子里了吗?
诸伏景光嘱咐道:“房间里我放了医药箱。zero的话,以他的体质大概明天就没事了,辛苦绵星你照顾他一天。”
绮月正要应下。
诸伏景光又话锋一转,调侃道:“不过你是他女朋友,我似乎不该对你说麻烦辛苦这种话。”
绮月:“……”
这一个个的怎么回事!
松田也是,诸伏也是,很喜欢打趣她和降谷零吗?
“那又怎么了?”绮月硬气地道,“我照顾病人就是辛苦啊!”
诸伏景光轻笑出声,背起放置在一边的贝斯包,“好,那zero就拜托你了。”
绮月玩笑道:“放心,明天还你精明能干的幼驯染。”
“我等着。”诸伏景光忍俊不禁。
但踏出温泉旅馆后,他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消失了。
回望降谷零和绵星绮月所在房间的方向,诸伏景光脑海中浮现的是zero昏睡前的场景。
……
“……绮月……”
那时的诸伏景光还没多想,将湿毛巾搭在幼驯染的头上,低声哄着:“好,我看绵星忙不忙,让她来照顾你。”
“嗯。”金发男人轻轻应着,带着深重急促的呼吸,对他道,“等她来,让零组……开启对她的清查。”
诸伏景光手一抖,错愕地看着他:“zero?!”
病中的金发男人将手背搭在眼上,言语却很清晰:“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后天就能好,她可以在这里待一天一夜,你们需要抓紧时间。”
“……”诸伏景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对着幼驯染却问不出来。他们太了解彼此了,哪怕降谷零说得再平静,诸伏景光仍感受到了他隐藏的痛苦。
大概是他许久没有应声,“hiro?”金发男人睁眼看向他,紫灰色的眼眸因为发热而显得雾蒙蒙的,他扯扯嘴角,温和地道,“每个公安都要走这个流程,别多想。”
……
真的是他在多想吗?
zero,你要查什么呢?
诸伏景光抿着唇,握紧方向盘,最后看了眼幼驯染的房间方位,深呼吸一口气,踩油门快速离开。
他要亲自去查。
*
此刻房间里的绮月还在“作乱”。
“真难得啊……”
她趴在床头戳戳降谷零的脸颊,软的。
又勾指卷卷他的头发,好柔顺。
绮月对男人这副生病的模样颇为新奇,哼笑道:“你还有这么乖的时候呢?”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她的碰触,伴随着睫毛几下颤抖,金发男人缓缓睁眼。
他似乎一时无法对焦,眼底带着不明显的水汽,努力看向她。绮月近距离对上他的眼眸,只觉得仿佛要被这氤氲而成的紫色雾气吞噬了一般。
绮月顿了一下,“醒了?”
降谷零醒了醒神,眨眨眼,“嗯。”
绮月若无其事地收回作乱的手,起身把退烧药和水杯拿来,“先把药吃了。”
降谷零借着绮月扶他的力度慢慢坐起来,身体和头脑的迟重倦怠让他非常不适应,拧眉喝完药后,哪怕想跟绮月说说话,也没什么心力。
“行了,”绮月不费什么力气把人重新摁回床上,手指抚过降谷零的眉间,“睡觉吧,别想工作了,工作是做不完的。”
被她老气横秋的语调逗笑,降谷零也知道尽快恢复身体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他静静看着在床边检查医药箱的黑卷发女人。
左右人已经在这里了。
不知道等他好了,会面对什么结果。
降谷零无声地阖上眼。
……
说是照顾病人,但绮月除了定时关注降谷零的体温升降,也没有什么事可干。
公安先生最初表现出来的警觉性好像消失了一样,之后不管绮月是给他换退烧贴还是喂水,他都没有再醒,睡得很沉。
睡觉休息是身体自我修复的方式。
临近中午,绮月见降谷零已从高烧退到低烧,也就没强制叫醒他吃饭,只是把水换成了糖盐水。
绮月在旅馆的厨房找到了诸伏景光给他们提前做好了便当,只需要加热一下即可。
简直是太贴心了。
绮月坐在侧对着床的沙发上,一边感叹一边享受美味,只觉得照顾降谷零一点都不辛苦,她甚至还能去泡个温泉……
咳咳,这个还是算了,扔下病人不管多少有些过分。
但她可以干点别的。
吃完饭后,绮月仔细检查了整个温泉旅馆,确定不会被追踪到信号后,用手机登陆组织内网。
仿佛就在等她上线一样。
朗姆的信息当即蹦出来,催促着要有关卧底的调查结果。
绮月去查看其他人的信息。
昨晚她催过以后,苏格兰、黑麦和卡尔瓦多斯于凌晨相继发来调查报告——都是夜猫子啊!
绮月大致浏览一遍,全部转发给朗姆。
但显然朗姆没有耐心看这些。
[朗姆:我要准确的答案!]
[dita:报告里写的很清楚,他们四个调查彼此,都觉得对方有嫌疑,但都没有实质证据。我怎么给你准确的答案?]
[朗姆:你的调查呢?]
[dita:我天天在警局上班我怎么调查?你总不能让我去偷警察厅的档案吧?我也不是专业搞情报的,要不你换个人来查。]
绮月发出这句话时,还担心朗姆会不会真的换人。
事实证明她担心过度了。
[朗姆:那你就去偷档案。]
绮月:“……”
她气得冷笑。
虽然[潜入警察厅盗取机密]也在她预想的计划里,但那是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用的——真走到这一步,她不知道在公安围剿下还能不能有命逃回组织。
她刚才直接把这话说出来,是觉得朗姆会顾忌她是组织好不容易埋进警局内的钉子,从而不会让她冒险。
结果……这个狗比玩意!
[dita:???大叔,那是警察厅,不是随随便便的政府部门,想偷就能偷的!而且我不是还要潜伏在警局内吗?]
[朗姆:无妨,把你一直放在条子那里太浪费了,撤回来也好。卧底名单更重要。]
太浪费了?
这是什么意思?
绮月不免神色凝重起来。
之前朗姆还一直想往警方内部送钉子,怎么现在态度转变这么大?
没等绮月思考明白,独断专行的朗姆已经开始安排起来。
[朗姆:贝尔摩德之后会留在国内,她和琴酒会帮你。库拉索也暂时调给你。尽快拿到卧底名单!]
绮月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也不多说什么,接下任务后,继续推测“组织不再需要间谍”的原因。
等等,朗姆说贝尔摩德以后会留在霓虹?这点跟前世不一样!
如果是依靠贝尔摩德的易容术的话,确实可以让组织成员“变”成任意的警察。
朗姆还提到她继续留在警局太浪费了。
这可稀奇了,朗姆看重她身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