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太女想到这儿,那股本就不深的杀心也就彻底淡了下去。她控制着自己魔力分/身化成的小蛇,终于从莫青溪脖颈上松开了身躯。
盲眼小羔羊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感受到她的离去,终于缓缓开始放松。她慢慢吐出口气,起先的无措过后,整个人放松下来,发软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身体。
要不是小蛇落到地面上,魔力一转,身躯迎风飞涨,恢复成先前巨蟒的形态。太女难得好心,懒懒散散托了她一把。恐怕莫青溪就这样直挺挺地跪在她面前。
饶是如此,莫青溪勉强借着它站稳身形。下一刻,又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触碰到的鳞片出自何处,刚松的那口气噎在胸口,手掌宛如被火舌撩到,受惊过度,猛然收回了手。
这一下,方才的平衡又被打破,巨蟒近乎无奈地甩了下尾巴,眼睁睁看着纤弱的小瞎子狼狈晃了两下,这才又好好站住。水儿做的人儿眸子里顷刻又蓄满了泪水,瞧着简直可怜极了。
太女漫不经心想,这可不是她故意欺负人的。就算刚才是故意的,这次也真不是。
她多温柔体贴啊,想要去扶,也惦记着莫青溪对她这道魔力分/身的惧怕,克制住了又一次试图给她借力的冲动,没有让可爱的小蛇再主动凑到她面前讨嫌。
她几乎要为自己遭人厌弃的小蛇掬一把辛酸泪了。
小蛇多可爱啊,圆滚滚的大头,可怜巴巴的小黑眼珠。温顺极了,才不会故意攻击人呢。
偏偏人们都只看它庞大的外表,忽视它柔软的内心。对它的偏见根深蒂固,永远也不肯给予它哪怕一点点善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和小羔羊同病相怜呢。怎么就不能惺惺相惜了?
她荒诞地唏嘘感慨莫青溪无从得知。她今天哭得太多,眼眶都泛着热意。刚才受惊之下浮出的泪水被她抬袖狠狠擦去,她循着蛇扭动的动静,抬眼望向太女所在的方向。
虽然无神的双眼看不到任何东西,可她的态度十分认真郑重:“殿下,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太……”
话起了个开头,她的声音又止不住开始哽咽。泪水被她强逼下去,她竭力稳住嗓音的震颤,磕磕绊绊道:“是我太弱了,是我给殿下丢脸了。有我这个圣女在,我给我王、给魔族丢脸了。”
宫殿深处,太女慵懒躺在软榻上,灵界追之若鹜的千年蚕丝织成的魔袍随意铺撒开来,有部分甚至垂落到玄晶铺就的纤尘不染的地面上。
放眼望去,整个殿内的装饰无比豪华,随意一件不起眼的好东西,都是能令灵界那群小家子气的正道修士们抢破了头的存在。但观此地主人的态度,显然没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
美人墨发如瀑,娥眉微颦,好似有点难得的困扰。只单单一个蹙眉,就能令无数追求者陷入疯狂,心甘情愿送上自己宝贵的性命,也要换来她一个盛开的笑靥。
“安慰人这种事情,我确实不在行啊,”她轻轻叹息,凝白如玉的指尖漫不经心把玩自己的发尾,苦恼地自言自语道:“而且她说得半点没错,她确实太弱了,确实是个废物,确实令我族蒙羞。”
“虽然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如果这样直白说出来的话,小瞎子不会没等到万荒试炼,就自己把自己给气死吧?”
……那可不行,小瞎子可是她选中的猎物,已经打上了她的标记。小瞎子要死,也该死在她手上才是。换了任何一个别人,哪怕是小瞎子自己,她也绝不允许,那人从她手上抢走属于她的猎物的性命。
太女缓缓松指,缠绕指尖的墨玉般的发丝轻轻巧巧散去。借着小蛇的眼睛,看到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的小瞎子。
她换了个更慵懒舒服的姿势,忍不住再次发出一声轻叹:“有点烦啊,啧,想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