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简巍见状立刻一抬手,将简夏手中的那只笔抢了过来。

可协议书上,简夏的名字已经完完整整地与另一侧“傅寒筠”三个字并肩而立了。

“撕了,”简巍忙伸手要将协议书收回来,“快撕了。”

但简夏却灵巧地往后一躲,笑眯眯地将协议书藏在了身后。

“你知不知道你签了这份东西的后果?”简巍气急道,“这不是别的,这关乎你的终身。”

“我知道。”简夏垂眸,将那份协议书折了一下,更方便捏在手心里。

“夏夏,你别任性,”蒋莓也说,“你又不喜欢他。”

“可我也不喜欢魏城,”简夏认真说,“也不喜欢周岭。”

魏城和周岭对他都好,可小点的时候不懂事儿,他一直是把他们当哥哥看待的。

后来成年后,魏城央他父亲来提亲,两家关系一向交好,两个孩子也都是在彼此家长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简巍和蒋莓觉得知根知底,将来也放心些,而且两家长辈退休后,生意如果归在一处的话,竞争力也能更强大一些。

简夏没喜欢过别人,也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魏城打小就爱呆在他家,小时候生意还没起来时,他连手冻了都是蒋莓亲自为他清创包扎,而家里忙的时候,简夏也经常去魏家呆着,两家接孩子的司机都经常混用。

他们都吃过对方家的饭,也都穿过对方父母为自己买的衣物,曾是除了父母外彼此最亲近的人。

所以即便简夏清楚,自己对魏城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可既然双方父母都想“强强联合”,他觉得自己妥协一下,在舒适区里这样过一辈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因为这样一个念头,十八岁生日没几天,两家就又办了一场盛大的订婚宴。

他还记得那时候魏城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只是谁也没想到,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两人的关系就破碎凌乱成了这副样子。

“唉。”简巍又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爸,”简夏说,“我是不喜欢傅寒筠,但您别忘了,傅寒筠也不喜欢我。”

“而且,”他笑了笑,唇角小小的梨涡里莫名多了点狡黠的意味,“我才十九岁,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国家规定的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二岁,即便离简夏二十岁的生日已经没有几个月,但满打满算还有两年多的时间。

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就不能和傅寒筠结婚,傅家顶多只能先订婚。

而且他们彼此不喜欢,也应该不会愿意和对方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关系,他只要当个吉祥物就好。

两年后,傅寒筠说不定就好了,两人悄没声息结束这场交易,外人谁都不知道。

如果到时候还没好,那就说明算命的算得不准,傅家留着他也没了意义,该走还是得走。

而万一中间傅寒筠嗝屁了,那么他连两年都不用,说不定就恢复自由了……

总之,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只有一个:他既能全身而退,又能解决掉家里目前的困境。

虽然有点对不起傅寒筠,但是,谁让算命的那么巧就算到他头上呢?

简夏有些心虚地想。

三言两语把自己的想法说完,看着简巍与蒋莓愣怔的神情,简夏不觉笑了起来。

其实只要认真想一想,就会发现这件事儿里满是退路,只可惜他们当时关心则乱,又惧怕傅家的权势,反而自己乱了阵脚。

“夏夏。”蒋莓愣了片刻,表情有些微妙的复杂,片刻后她很轻地感叹了一句,“我的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想的周全,也足够勇敢。

“话虽这样说,”简巍的神情虽也松懈了些,可眉心仍蹙得很深,“可傅家哪是那么好待的?听说那傅寒筠也很不好相处,就连他那些叔叔婶婶都很怕他。”

他本还想说,做娱乐公司的估计私生活也不干净,像那魏城不就刚沾这行没几年心就花了?

可一想简夏刚才的分析,大概率两人也走不到那一步,于是又生生咽了回去。

倒是蒋莓对傅寒筠印象还不错。

“我看倒不像。”她插口道。

她之前闲来无事经营着一家咖啡店,听过不少传言,外加也在电视上看见过傅寒筠,本就心里有些好感。

“我听说,傅家老爷子属意傅寒筠接班,但叔叔婶婶还有些远房亲戚欺负他从小没有父母,就一直搅浑水。”

“长辈在,哪轮得到小的接班?”简巍不以为然。

“人家那是大公司,哪像咱们家这种私人小作坊,谁有能力谁就接班正常的很……”

简巍与蒋莓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可简夏却忍不住在旁边悄悄弯起了眼睛。

这么多天的愁云惨雾后,他的家终于又泛起了一点往日的活泼气氛来。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会议室里却依然如火似荼。

夏日娱乐的氛围一向很好,外加班子年轻,大家对新项目的热情都分外高昂。

傅寒筠坐在长条会议桌的尽头,微微偏头,姿态虽略显散漫,可下面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手机在桌角震了一下,他漫不经心地垂眸,却在看清屏幕上蹦出的提示后微微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