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谆谆怔愣着,沉思着,片刻后,缓缓向前迈了一步。在他黑眸凝视下,她踮起脚,双臂勾住他的颈:“南宫导,你想要我吗?”
“除了钱,我便只有……”她睫毛轻颤,轻咬住唇,没再继续说下去。
黎谆谆说话时,微微仰着头,唇瓣与他唇畔的间隙仅有半指,只要足下再稍稍抬起半寸,唇便会碰上他。
南宫导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后退一步,抬手推开她,用着冷淡讥诮的嗓音问她:你以为你是谁?
可他身子似乎僵住,黑眸凝在她近在咫尺的脸庞上,定定地望着她。
咸冷的海风忽而吹起高树,枝叶相触悉悉索索发出声响,她耳后碎发随风扬起,青丝勾在他颊边,微微作痒。
“再帮我一次……”纤细的指抵在他颈后,一寸寸轻轻摩.挲,不知她有意无意,唇齿间的呼吸喷洒在他唇上。
南宫导垂下睫,掩住眸底流淌着的妄念,哑声:“黎谆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知……”未尽的语声被唇撞上,骨节匀称的大掌叩在她腰后,将她向前一按。
黎谆谆从未有一次像今日这般主动,这般投入,她配合回应着他,唇.舌滚烫地纠缠,放任南宫导攫取齿间津液。
他们紧紧相拥,仿佛相恋中的爱人,又或是小别胜新婚的夫妻。
风声消失了,海岸边的嘈杂声也不见了,他们彼此眼中只有对方的存在,能被听见的也只有彼此乱了节奏,鼓动有力的心跳声。
黎谆谆被亲得浑身发麻,全靠他叩在腰后的手掌托稳身子,不知是不是出现幻觉,竟是隐约听到了张淮之的声音。
26忍不住提醒:“谆谆,张淮之往这边来了……”而且那一支短香燃了一半多了。
南宫导似乎也听到了张淮之在喊她的名字,他无视黎谆谆拍打他肩颈,让他停下来的举动,掌心微动,攥住了她的腰。
她手上没力气,推不开他,眼看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黎谆谆急得眼底氤氲起雾气,求饶般垂手去勾他的掌心。
南宫导终于松开了她。
他又迎着皎洁的月光望向她,她颊边薄晕,双目泛着飞雾,湿漉漉惹人怜。
一个吻换一条命。
值得吗?
南宫导不知道答案,却好像他已经不由自主地做出了选择。
他一言不发,转身绕远从反方向离开了漆黑的树林。夜幕下的海风仍在吹,他好似听到张淮之的声音:“谆谆,你怎么到这来了?我刚去挖了些荆芥,涂在身上便能缓解过敏发作时的痒意……”
南宫导没有停留,孤寂的身影一顿,而后渐渐融进夜色里。
黎谆谆心脏仍在砰砰乱跳,倒不是因为亲吻时的激动,而是被张淮之吓出来的。
她轻吐出一口气,擦掉眼里的泪,看向张淮之手中刚刚挖出来新鲜的草药。原来他刚刚往村庄的方向去,是为了给她挖草药。
张淮之大概是两手徒手挖的草药,看着他手上的泥污和指腹上磨出的血色,黎谆谆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谢谢你。”
26听不出这句“谢谢”有几分真心,它觉得张淮之有点可怜,又觉得南宫导也有点可怜。
可当它看到黎谆谆为了活命,为了早点回家而不得不做出违背内心的决定时,它便可怜不起他们了。
系统局给黎谆谆分配的任务是如此,那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再配上它这个废柴的金手指系统,她不想死又有什么选择?
张淮之陪着黎谆谆走回海岸边,就着海水冲洗干净手掌和草药,一点点碾碎草药,涂在了她的颈上。
涂药的过程中,他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黎谆谆便直勾勾看着他,他察觉到她的视线,低下头有些脸红。
她坐在海岸边,托着下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张淮之指腹蘸着草药汁,轻轻落在她颈上的红痕上。她吹了那么久的海风,颈间却不冰冷,反而温度滚烫,倒是他的手指有些凉。
他大抵是心无旁骛,一板一眼涂着药汁:“听班掌门说的。”
黎谆谆挑起眉梢,将班十七的名字在齿间轻声咀嚼了一遍。她都不用想,班十七这只老狐狸肯定是故意的。
张淮之涂好药,正要收回手,却被她拉住。她看着他指腹和掌心里细小的伤痕,垂眸道:“淮之哥哥,手疼吗?”
“不疼,只是小伤。”
见他微微拢住手,黎谆谆从衣袖一角,撕下一片布料,动作轻柔地裹住他掌心里的伤痕:“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张淮之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不应该离开她身边,让她一个人去爬树。更不应该是个糊涂蛋,没有看出董谣放过他是因为对他有意,还在黎谆谆面前替董谣辩解。
他阿爹说过,跟哪个女子在一起便要好好待她,决不能让她受委屈。
黎谆谆没有接话,她微微俯首,在包扎好的手掌心,轻轻覆下一吻:“淮之哥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张淮之原本缓和的面色,倏而涨红起来,他无措地看着自己被布料妥善包扎好的手掌。明明她亲吻的是那层布料,可温度却像是渗透了那层布,缓缓淌进他掌心里。
草药一般都生长在杂乱之地,看起来默默无闻,便像是往日的张淮之般不起眼。为了给张晓晓治病,他冬日到处去挖救命的草药,磨得十指溃烂流脓,但他却从未在意过,更没有多余的布料去包扎伤口。
这是第一次,在他挖草药后,被人关心手指疼不疼,也是第一次好好包扎指间的伤痕。
张淮之一句话也憋不出,蓦地站起身,将掌心背到身后去:“谆,谆谆……我们赶快回去吧。”
黎谆谆点头,跟在他身侧走了回去。
许是有了先前的教训,那些人恐惧归恐惧,崩溃归崩溃,却都按时回了海岸边,没人敢再随处乱跑。
老者温厚地笑着:“既然诸位如此配合,那便改变一下游戏规则,让大家能尽早结束这场游戏。”
说着,他拿起竹筒,将第一轮董谣抽到的鬼签扔了进来:“现在竹筒里有两根鬼签,也就是说,会有两个鬼来抓人。”
“蒙眼数数的时间缩短一半,抓人的时间也缩短一半。每个鬼至少抓到五人,若是大家都听懂了,便过来抽签罢。”
黎谆谆嘴角抽了一下,一抬眼便瞧到南宫导在看她。
这老头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若是要改规则方才怎么不说,难道她就白牺牲色相了?
黎谆谆敛住眉眼,垂眸沉思了起来。
天色已黑,抓住两个人都有些困难,更何况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又多了一个鬼抓人,大大增添了游戏难度。
即便她有26帮忙,也很难在十五分钟内,在另一个鬼的干扰下,找到四个人并追上董谣他们,完成她原本的计划。
但倘若抽到鬼签的其中一人是班十七,倘若班十七愿意配合她,那计划还是可以按照原来的继续下去。
已是有人陆陆续续上去抽签了,她看了一眼班十七,让张淮之先去抽签。
班十七早就察觉到她在看他,双眸微微眯着,笑得像是狐狸:“找我有事?”
“帮个忙。”她压低声音,言简意赅道,“你可以抽个鬼签吗?”
班十七勾起唇:“谆谆啊,我要是做鬼,这可就没活人了。”
若是旁人说这话,黎谆谆只会觉得此人狂妄自大且无礼,但说话的人是鬼界之王。
“抓够五人即可。”黎谆谆看了一眼他裙边绑着的酒葫芦,道,“等出去了,我给你酿美酒。”
班十七来了兴趣:“你还会酿酒?”
刘凯涛家里开酒庄,曾邀请过他们去酿酒地观看酿酒的过程。
黎谆谆知道刘凯涛是南宫导的发小,当时特意提前了解过如何酿造葡萄酒,又看人酿了大半天的酒,现在脑子里差不多还有点印象。
见她点头,他笑吟吟应下:“好,那我就帮这个忙。”
两人先后去抽签,26扫描过一遍,正要说哪两根是鬼签,却见班十七随手从竹筒里拿出两根签,递给黎谆谆一根,用着极低的声音笑道:“喏,鬼签。”
没等黎谆谆询问,26道:“没错,他拿的是鬼签。”
“……”她看了一眼班十七,想问什么,又给憋了回去。
难道要问班十七,他怎么知道她也要抽鬼签吗?
果然是怪胎,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在意。黎谆谆也不知道黎殊跟班十七到底有什么渊源,但目前为止,班十七总给人一种极为纵容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