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三个前男友

黎殊也给自己拿了一支簪子,及腰长发绕在簪子上:“看好了,就这么绾发。”她放慢了手上的动作,一步一步给他演示着如何用簪子绾发。

直至她绾好发,转身看向黎不辞:“学会了吗?”

这次他点了点头。

黎殊感觉自己好像松了口气。

大抵黎不辞真的是她生命中的意外,她往日从未像如今这般,在短短一日之内情绪变化多端——时而尴尬,时而窘迫,即便绷着一张冷脸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无措。

“来,我教你识字。”黎殊又拿出剑来,正准备从最简单的字词开始教他,却听见他道,“师父,你的名字,怎么写?”

她又是无可避免的怔了怔。

黎不辞为什么要问她的名字?

黎殊迟疑着,抑制住发散开来的思维,握住霜勾剑的手指紧了紧:“我叫黎殊,殊字取自‘江山虽道阻,意合不为殊’这首诗词。”

她在地面上写下‘黎殊’二字,黎不辞攥着树枝,一笔一划,极为郑重地书写着她的名字。

直至写完了,他看着那出自自己手下板正秀气的两个字,似乎是不满意,便重新写了一遍。

但写完之后,黎不辞还是觉得不满意,又写了一遍。便如此反复着,将那一片地上都写满了黎殊的名字。

昨日黎殊让黎不辞在地上练了一百遍他的名字,此时他又将她的名字写了不知多少遍,黎殊看着那院子里快要被写满名字的地面,心中微微异样:“可以了,不用写了。”

黎不辞停住了手,似是后知后觉地问道:“江山虽道阻,意合不为殊……是什么意思?”

黎殊嗓音淡淡:“纵使路途遥远,江山阻隔,但我们心念如一,永远不变。”

彼时黎不辞听不懂她话语中的含义,只觉得她的名字很美很好听,却不知殊还有另一个含义——殊,即是死。

院子里的地面上写满了名字,黎殊不愿再去花费时间翻一遍土,就拿出了储物戒中的笔墨纸砚来。

她一开始教他在地上写字,不过是因为他看起来很羡慕隔壁院子里玩土堆的姐弟俩人,便想着,在地上写字也算是陪他玩土了。

黎殊将厢房里破旧的木桌子抬了出来,用井水冲洗了两遍,便将笔墨纸砚铺在了桌子上,在纸上教他写字。

黎不辞不会用毛笔,她就在一旁给他演示如何拿笔,如何研墨,这一教便从白日教到了傍晚。

他饿得快,天一黑便放下笔,到厨房里做饭去了。

大抵是黎殊昨日那一句吓唬他的话起了作用,黎不辞在接下来的几日都很是听话,没再趴墙头,也没再半夜钻到她床榻上去。

约莫是过了三四天的样子,黎不辞正坐在桌子前练字,忽然听到墙头那边传来细微的声响,他转过头去看,便看见了扒着墙头朝他挥手的王妮子。

她长得不高,踩着板凳也越不过墙头,便骑在了她弟弟脖子上,这才勉勉强强够到了墙檐上。

王妮子还穿着那身带着补丁的花褂子,见他看过来,被风吹得通红的小脸上带着笑:“不辞,不辞……”

有那结界挡着,王妮子兴奋的声音变得像是蚊子叫般。黎不辞放下笔,走过去:“花妮子,你找我?”

“我叫王妮子,不叫花妮子。”她忍不住纠正他,又很快被他院子里种的菜地和灵草吸引去了目光,“你家院子怎么什么都种啊?”

黎不辞没说话。

王妮子早已经习惯了他这个哑巴模样,她一只手死死扒着墙头,道:“今日是拜月节,你不出来玩吗?”

黎不辞问:“什么是拜月节?”

“八月十五呀!”她道,“我娘去买月团了,今个夜里城中有花灯看,还有舞狮子的,放烟花的,耍杂技的……可热闹了!”

尽管王妮子所说的这些名词,黎不辞一个也听不懂,但看着她那手舞足蹈的激动模样,他就知道应该是很好玩的东西。

王妮子说得口干舌燥,而黎不辞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她舔了舔嘴唇,一脸期望:“不辞,你去不去玩?”

他几乎都没有思考,摇头:“师父不让我出去。”

王妮子正准备继续说点什么,却发现堂屋的门动了动,她没见过黎不辞的师父,但总觉得听起来很凶的样子,想必是跟学堂里的夫子差不多了。

她下意识的胆怯,连忙要将脑袋伸回去。黎不辞好像看出来王妮子要离开,他叫住她:“花妮子,我姓黎。”

王妮子愣了一下,听见他又语气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师父说,我跟她姓黎,我叫黎不辞。”

几日不见,黎不辞看起来更俊美了些。他身形颀长,及臀的黑发用簪子绾起,额前凌散着几缕青丝,肤白如雪,异色的眼瞳仍是黑的漆黑,红的炽烈。

此时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像是骄傲,像是炫耀的神情。

王妮子是看不懂的,但因为她失神了一刹,回去慢了,便被推开门的黎殊捉了个正着。

两人面面相觑,王妮子又愣了一下。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黎殊生得太好看了。

她想象不出来任何词语可以形容黎殊的美,只觉得那白衣飘飘的样子,比她见过的所有女子都好看,像是天上的神仙——尽管王妮子从未见过神仙。

就在王妮子失神的功夫,黎殊已是走到了黎不辞身边。两人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不论是身形,容貌还是举止,皆是如此登对。

黎殊挑起眉,看着墙头那一侧呆愣住的王妮子:“这就是你说的花妮子?”

黎不辞点头。

王妮子总算回过神来:“我叫王妮子,不叫花妮子……”她说话的语气低了下来,似是有些畏惧黎殊。

大抵在不在意便是如此,王妮子纠正千百遍,黎不辞仍是自顾自喊着她‘花妮子’。而黎殊说过的话,只需要轻飘飘一遍,他便不会再犯了。

“王妮子,你找不辞有什么事?”黎殊可以阻拦黎不辞趴墙头,但她却没立场去教训王妮子,便只是轻声询问。

“今日八月十五了。”王妮子小声道,“我想喊不辞出去玩,夜里无妄城可热闹了,街边上都是花灯,还有月团和桂花酿可以吃喝。”

闻言,黎殊几乎下意识看向黎不辞。

他微微垂着头,纤长的睫毛颤着,投在鼻翼一侧的阴影淡淡,遮掩住了眸中的神色。

黎不辞想去。

她可以看出来。

但院子外设下了结界,他们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就算没有结界,黎殊也不会让他出去。

王妮子本期待着黎殊能松口,却听见自家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她忽然转过头,而后像是受惊的兔子般,扒着墙头的手一松,便摇摇晃晃摔了下去。

黎殊疑惑:“她怎么了?”

黎不辞道:“她娘买月团回来了。”

“……”看来王妮子她娘也不准她趴墙头。

王妮子一离开,院子里好像就一下寂静了下来。

黎不辞一向是安静的性子,而黎殊也喜静,不爱说话。两人先后转身,往回走着,黎殊走到半截,却倏而道了一句:“月团和桂花酿那种东西,在家做就是了……花灯也没什么难的。”

她还是心软了。

黎不辞若是个闹腾的性子,不让他做什么他便要闹上一通,或许黎殊还能狠下心来,不去理会他的感受。

可他偏偏不言语,只是低着头,流露出些许失落的情绪。她看在眼里,便止不住觉得胸口微微酸涩。

黎殊想,便当做他听话的奖赏好了。

她说干就干,先从储物镯里取出保存完好的桂花,准备开始酿酒。

不过黎殊并不会酿酒,刚好她的储物戒里有现成的美酒——那是她父亲亲手酿的女儿红,说是等她与花危成亲那日再开封。

她心里清楚,出了这档子事,她与花危的婚约,大抵是要作废了。

即便婚约不作废,黎殊也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离开无妄城,从这囚人的结界中走出去。

黎殊将酒坛上的红布打开,扔进去往日晒干的桂花,再重新用红布封上,如此便当作是酿好了桂花酿。

八月十五吃月团,喝桂花酿的习俗不单是无妄城有,修仙界和人界亦是如此,便是讨个团圆美满的彩头。

黎殊将酒坛放好,又开始教黎不辞如何做月团——事实上,她也没做过月团。

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黎殊将麦子磨成面粉:“你想吃什么馅的月团?”她补充道:“有豆沙馅,枣泥馅,山楂馅,莲蓉馅……”

她一口气说了不少口味的月团,但说完才发现他们的食物材料有限,大部分馅料的原材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