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前他没有别的要求,只想让月牙代他隔三差五的去看看他的母亲,还有中毒要死的事情,尽量帮他瞒着。
“……赵姑娘,”周衍辰断断续续的说道,“拜托你一定要过去看看她,她没有亲人了,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周衍辰话没说完,忽然晕了过去。
月牙心底善良,听不了这个,稍一迟疑,把人拖进了房间门里。
他是郑亲王的嫡孙,死在府里麻烦,再者他娘就他一个儿子,没了儿子还怎么活,这么想着,月牙急急忙忙的回了前院把大哥叫了过来。
前些天郑老亲王已经上了折子,越过儿子请封孙子为世孙,皇上已经批准。
赵雪窝因为去王府参加过郑亲王的寿宴,所以听说了这事。
兹事体大,他不好耽搁,进宫找皇上要了一名御医。
三进院子没住过人,屋里冰冷,月牙担心周衍辰会被冻死,去前院悄悄的端出一盆炭放到了周衍辰身边。
想起这屋子她还没住过,竟然给他个半死不活的人先住了,心里实在委屈。
等他好了,非给他好好算算这笔账,怎么也得把珊瑚的银子赚回来。
她五百两当出去,掌柜的竟然六千两卖了,可够心黑的。
周衍辰中毒不深,再者他身体底子好,御医又是妙手回春,一副药下去,还真救了他的命。
这事牵连太大,又关系到周衍辰的生命安危,赵雪窝嘱咐月牙保密,这事除了他们两个,谁都不要告诉。
然后照顾周衍辰的任务就落到了月牙身上。
月牙心里十万个不愿意,可谁让人是她发现的呢!
周衍辰病的太重,不能自理,还要月牙亲手喂他吃喝,恨得月牙不停的发誓,等他好了一定要想办法报复回来。
整个大年夜,周衍辰就是在月牙的照顾下熬过去的。
赵家的人都觉得奇怪,赵雪窝知道这事瞒不住,找了个合适的时间门,大致提了一下。
不过没提对方的身份,只说是个受伤的病人,等伤好了就走。
田氏念了一晚上佛,不管怎么说救人是积德的好事,她还是赞同的。
薛彩樱只让赵雪窝和月牙注意安全,再没提此事。
正月初一,月牙吃完饭,端了一碗粥悄悄的去了后院。
此时周衍辰已经醒了,他看自己躺在床上,身边还放了一盆炭火,胸口没那么痛了,知道月牙救了他,真心感谢道:“谢谢你。”
月牙将粥碗放在桌子上,神情不怎么高兴的说道:“既然好了,赶紧吃,吃完赶紧走。”
周衍辰自己不在乎生死,可他娘还要人照顾。
他死了,只会让那些人坐收渔利。
这么想着,他撑着身子将一碗粥都喝了。
月牙蹲在火盆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炭火,偶尔发出刺啦一声的响动。
阳光从窗子照进来,落在少女姣好的容颜上,周衍辰忽然听到了心口跳动的声音。
他抿了下嘴唇,轻声道:“你知道我这毒是谁下的吗?”
月牙一惊,仰头看向他,问道:“你中了毒?”
周衍辰点了点头:“是啊。”
昨晚太医过来,她没敢问,大哥也没说,之后忙着守夜,她也没找到机会。
没想到周衍辰竟然是中毒。
可他不是郑王爷的亲孙子吗?
谁敢下毒?
“你这么坏,怕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周衍辰好笑道:“怎么可能。”
月牙:“那是谁?”
周衍辰忍着心口的悲恸,用特别轻的声音说道,好像这样才能表现出他的不在意,“我爹。”
顿了下,他补充道,“亲爹。”
月牙被吓到了。
世上怎么可能有对亲儿子下手的爹。
“不会是你太坏了,你爹想要为民除害吧?”
月牙觉得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会让一个当爹的对儿子下手。
周衍辰没说话,只是嗤了一声。
月牙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改口道:“我乱说的,你别多想,不过确实很让人费解啊,谁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毒手。”
周衍辰就笑了,他过分雪白的脸上有几分扭曲,眼里的光也充满了仇视。
“是啊,谁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可能我就是个祸害吧,是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祸害。”
周衍辰不觉得月牙是一个能理解他的人,也没了交流的心思。
“你走吧,不用再给我送药,也不用再来看我,等我好了自己会走。”
月牙正想逃呢,闻言接过碗就跑了出去。
找了个机会,她把赵雪窝拉到了一旁,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大哥,周衍辰说是他爹给他下的毒,会不会是他太坏了,他爹都容不下他?”
这事赵雪窝还真听到些风声:“我听说他爹宠妾灭妻,被郑王发现,就想将王位直接传给孙子,如果真是他爹下的毒手,那可能是为了王位。”
赵雪窝不是个八卦的人,说起这些没根据的事,完全是因为同情周衍辰。
可刚说完他就后悔了:“你一个小孩子问这个干什么,没事去跟你嫂子说话,别整天的胡思乱想。”
月牙笑着应了一声跑开了。
原来不是周衍辰太坏,是她想错了。
难怪她娘不住王府,而住在那个小院子里。
那周衍辰是天生的坏,还是因为受他爹感染?
年后赵雪窝继续当值,月牙继续读书,薛彩樱呢,除了照顾元宵,做做针线再去将军府走动走动,给老将军和夫人送些精致的点心,闲暇时候就读读书。
月牙经常给她带本子回来,她看了不少,实在没事做的时候心里犯痒,就想拿笔把她和赵雪窝的故事记录下来。
可惜她没怎么拿过笔,写不出来字,只能让月牙教她。
赵雪窝得了空闲也会握着她的手教她。
就这样,从元宵会翻身,会坐,会扶着东西站起来,转眼就能满院子跑了。
“嘟嘟——”
“嘟嘟——”
元宵说话不利索,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喊月牙姑姑。
月牙笑得直不起来腰,捂着肚子跟他纠正:“是姑姑,姑姑。”
元宵不理她,揪了朵花递给她,继续喊:“嘟嘟,嘟嘟。”
薛彩樱也笑,“这孩子大舌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