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淑仪摇了摇头,唇瓣紧抿,心里却在思索,怎么将这桃花树自张御嫔手中讨要过来。
否则,桃花树必定因张御嫔而毁!
只是,无宠的窘境就在这里,一个小小的御嫔,也可以当众讥讽淑仪,而金淑仪甚至还无法请王上做主。
或许,中殿娘娘可以帮助她?
金淑仪整个人如同一座雕塑一样,矗立在窗边,不知过了多久,雨歇风停,廊下也已经挂上了灯笼,金淑仪这才让宫人帮着自己收了伞。
她这会儿已经浑身僵硬酸疼,几乎要站立不住了。
橙黄色的伞面缓缓合住,金淑仪随意一瞥,却不由惊的连连后退:
“王,王上!”
方才雨疾风骤,金淑仪将伞面压的低,只专心致志的观察着桃花树的状态,却没有想到王上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
而朝鲜王也不曾想到,方才那伞面缓缓合住之时,一张芙蓉面,一双纤素手,一对皓月腕以强势之姿,扑面而来。
明明金淑仪五官娟秀柔婉,可是却在那一刻美的惊心动魄。
娇艳的桃花,妍丽的容貌,相映生辉,烛光朦胧之下,金淑仪那双清澈的眼中含着的惊慌更添几分灵动。
“小心!”
朝鲜王已经控制不住的先行上前一步,但被那高高的窗台拦住,只得止步。
金淑仪一脸惊慌的靠在宫人的怀中,不多时,朝鲜王便直接走了进来。
“淑仪金氏,叩,叩见王上。”
金淑仪上前行礼,宫人亦是跪了一片,朝鲜王上前扶起金淑仪,打量了金淑仪片刻,这才握着她的手与自己同坐。
金淑仪有些受宠若惊,朝鲜王坐定后,一眼就看到了那瓶桃花:
“你喜欢桃花?”
金淑仪仓促的点了点头,方小心翼翼道:
“是,妾喜欢桃花。”
朝鲜王微微颔首,突然来了一个回马枪:
“本王没有看错的话,这是本王赏给张御嫔的那株桃花树上的桃花。”
金淑仪听了这话。连忙站起来就要跪下:
“王,王上,是张妹妹的桃花树,不,不过,妾让人修剪枝条的时候,知会了张妹妹,张妹妹同意的!”
金淑仪还没有跪下,就被朝鲜王拉了起来,朝鲜王没有松手,只觉得金淑仪的肌肤滑腻无比,流连忘返。
而金淑仪就这样傻傻的被朝鲜王揉捏这手背,耳尖通红,却连头都不敢抬,朝鲜王又问:
“那你窗下的那株桃花树……”
“正,正是张妹妹的,张妹妹撒桃花树遮了石榴树的阳,这才将其挪至此处,王上若是不信,只管去问院中打理花草之人!”
金淑仪生怕被朝鲜王觉得是自己欺压了张御嫔,仓忙解释,可是她哪里知道,朝鲜王早在她为桃花树遮风挡雨之时,便一直驻足观看。
一个有耐心,有毅力能为桃花树遮风挡雨一个时辰的弱女子,怎么会是一个霸道蛮横之人?
“好,本王信你。若是本王不曾记错,张御嫔颇通花木之术,桃花素来喜阳,她却将之挪至背阴之处……”
金淑仪只是耐心的听着,没有察觉到朝鲜王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等她茫然的抬起头,看向朝鲜王时,才听到朝鲜王无奈一笑:
“你是惜花之人,怎么也不替这株桃花树诉一诉苦吗?”
“啊?”
金淑仪傻乎乎的看着朝鲜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而朝鲜王却是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笨丫头。”
“王上,妾,妾,妾愚钝。”
金淑仪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张御嫔颇得圣眷,一株桃树,王上岂会计较?
“确实愚钝,为一棵树撑伞一个时辰,亏你做的出来!”
“那,妾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疾风骤雨吹的乱七八糟,落进泥地里啊。”
金淑仪下意识的回了一嘴,随后连忙低下了头,朝鲜王沉默了一下,才笑了出来:
“本王还以为,你要说为了朝鲜与大清之邦交而为之。”
金淑仪愣愣的抬起头,嘴上没有说,可是眼神却一左一右,写着两个字“对哦”。
朝鲜王见此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张御嫔不懂惜花,这株桃花树,本王便赐给你了。”
金淑仪听了这话,眼睛陡然一亮:
“王,王上,您说真,真的吗?!”
“君无戏言!”
金淑仪激动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
翌日一早,金淑仪早早起身,直接点了一个阳光最好的地方,让人将桃花树搬到了那里。
“那里那里,对,就是那儿!我瞧过了,那个地方从早到晚都可以晒到太阳!”
金淑仪语气雀跃的说着:
“等过段时间,你服了朝鲜的水土,我再让人就地栽下你,阳光雨露,定然享之不尽。”
“噗嗤——”
一声嗤笑,金淑仪寻声看去,就看到张御嫔款款而来,柳腰摇曳生姿,美艳无比。
“淑仪这是盼着自己这如此吧?只可惜,即便有些人用尽微末伎俩,顶风冒雨为一棵树撑了一个时辰的伞,也留不住王上呢。”
金淑仪早就知道张御嫔是个放肆之人,这会儿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况且,如果金淑仪没有看错,昨夜王上虽然被她因为葵水推走,可是王上看着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的炙热。
那是,男人看女人时,强势霸道的眼神,只一眼便足以让金淑仪心脏嘭嘭直跳。
“不过是株我看不上的桃花树罢了,我不要的,淑仪也要?”
张御嫔出言讥笑,却发现金淑仪根本没有什么反应,只得悻悻退去。
等张御嫔扬长而去之后,金淑仪看着张御嫔的背影良久,这才转过脸,看着自己面前的桃花树,露出浅浅的笑容。
张御嫔,永远不知道她不要的是什么。
冬去春又来,鸭绿江上坚冰已经消融,在冬雪覆盖之下的薄荷,也终于感受到了春天的召唤,吐露出嫩绿的新芽。
在朝鲜王努力下,薄荷,已经成为了都城最为常见的植被,便是皇宫,也已经遍布薄荷。
春风吹绿的大地,吹生了薄荷。
正是阳春三月,新鲜的薄荷嫩芽茁壮成长,在朝鲜王与群臣的期待之下,朝鲜王举办了第一届薄荷宴。
宴会之上,薄荷粥,薄荷水,薄荷菜,薄荷酒……如同流水一样被端上了餐桌。
朝鲜王在群臣面前首次宣告了自己想要用薄荷统治这个世界的夏天的野心后,将薄荷水一饮而尽。
能在春寒料峭之际,怀抱着夏末之时饮下一口透心凉的薄荷水的感觉喝下一整杯薄荷水,不得不说,是需要勇气了。
朝鲜王为此也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杯薄荷水下肚——无事发生。
无事发生,自然是字面上的无事大事。
这薄荷水与寻常的水一般无一,唯一多出来的,便是那颇具清新气息的薄荷香气了。
可是,这和朝鲜王想象的根本不一样!
朝鲜王愣了愣,随后直接起身在外面的园子里,摘了一把薄荷叶送入口中,大吃大嚼。
然而,无济于事。
除了薄荷本身的清凉口感外,那种酣畅淋漓,将暑热彻底隔绝的神奇功效并未出现!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朝鲜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早就在薄荷育苗的时候,写下一封亲笔信送至红毛番,意图借红毛番的海路,让薄荷销往全世界!
而在今天之前,他最怕的,是种苗不够,却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
朝鲜王忍不住在原地咆哮出声,而追出来的礼曹参判听了朝鲜王这话,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这到底是说薄荷,还是说他呢?!
礼曹参判这会儿嘴里也像是吃了黄连一样,满嘴苦涩:
“明明,明明这薄荷在大清的时候,还有奇效的,王上,会不会是……水土不服啊?”
礼曹参判小心翼翼的说着,却不想朝鲜王再度抬起眼时,脸色阴沉的可怕:
“我朝鲜与大清接壤,地质气候一般无一,何来水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