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千真万确。”谢辞眼神闪烁,“别人不信我,难道阿妤还不信我么?”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将伤口露出来,试图博取她的怜惜。

“我知道你一向聪明,定能看出来是有人蓄意想离间我们,就算你不愿信,可是阿妤,我这一身伤做不了假……我真的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语气哽咽,最后甚至还红着眼睛掉了两滴热泪。

演得多么逼真啊!以至于连提前知道真相的姜妤,这会儿都被他感动得神智恍惚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不依不饶的质疑他。

不过她还是学着他,一脸愧疚地解释道:“我,我其实也猜到你是被人算计了。”

“可是当我孤零零一个人,在醉霄楼苦等你一整天,非但没见着你的人影,还一出来就听到所有人都在说,你和容月多么多么的深情,我就控制不住的想生气、想发泄……”

“我知道,我知道。”谢辞满目疼惜地凝视她的双眼,“我知道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他张开双臂,想抱她。

可姜妤却是疏离地后退两步,抬手捂住脸啜泣,语气夹杂着浓重的哭腔:“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变得如此尖锐刻薄、面目可憎。”

谢辞的眉头顿时狠狠一拧。

“不是的阿妤,你善良骄傲从未改变,是我做的不好,总是惹你生气。”

他语重心长地放软了语调,慢慢向她走近:“阿妤,你不要拒绝我了好不好?”

说罢就想再度揽她入怀,却猝不及防被她猛地一推,脑袋撞到旁边的木椅上,他顿时没了知觉。

在闭上眼睛之前,谢辞只看到不远处的姜妤那双稳稳站定、丝毫无动于衷的绣花鞋。

她,她难道不关心他受伤么?

不知为何,在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心里堵得要命。

……

谢辞醒过来的时候,难得看见姜妤守在床边,正单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他竟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先前的郁闷和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身上的伤也已经被处理好,他轻微挪动了下身子,便将她惊醒了。

姜妤睡眼惺忪,“你醒了。”

“嗯。”

谢辞浅笑着看她,慢慢坐起身来,瞧见殿内已经掌起了宫灯,不由得诧异:“我这是睡了多久?”

“没多久,也就四个多时辰。你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吧?”

姜妤体贴地唤宫人赶紧去备菜。

谢辞的伤看着重,但大多是些皮外伤,如此缓一缓,气色已经好了不少。

等菜的间隙,他试探性地去握住姜妤的手,出乎意料的,她没有闪躲逃避。

谢辞神色一喜,更是眉眼柔和:“阿妤,谢谢你如此辛苦照料我。”

姜妤不咸不淡地:“你我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

她很快就不着痕迹地挣脱了他的束缚,抬手轻轻描绘他那好看的眉骨,眼神有些恍惚。

“怎么了?”

谢辞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折腾。

姜妤依旧若有所思地:“我只是突然回想起,五年前我刚把你带回长乐宫的时候,也是这般守着你醒来,当时我可开心了。”

谢辞皱眉,抬手又抓住了她,忐忑又严肃道:“那现在呢?阿妤不开心么?”

“当然开心。”

姜妤不假思索,笑靥如花。

她说,“我知道你很快就会扳倒太子,坐拥北祁江山,到时候你就会来娶我了,对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么一说,谢辞就暗暗送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近日来的微妙情愫是怎么回事,但此时此刻,他只是忍不住放任自己,顺其自然地郑重点了点头,又虔诚地在她白皙娇嫩的手背上,落下浅浅一吻。

“阿妤,我爱你,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他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愿意嫁给我么?”

姜妤怔愣了一瞬,她竟然有些分辩不出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他的眼神太炙热了,以至于她都忍不住先别开脸,那句虚伪的“好啊”,这会儿怎么也说不出口。

谢辞等了一会,没等来她的回答,心底不禁酸涩又失落。

可他还是笑了笑,“没事,阿妤面皮薄,现在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

以后,他一定会让她亲口同意的。

半晌,却突然听姜妤问道:“那要到什么时候?”

“我说不准。现在朝中局势复杂多变,快则三个月,慢则……好了阿妤,你也不用担心,就安安心心的等我成事即可。”

“这怎么成,我怎么样心里也该有个底才行。”

姜妤开始步步紧逼:“你在有几成把握?现在那个容丞相,猝不及防的就被太子除掉了,会不会让你损失巨大?”

“七八成吧,容家的事是有点麻烦。”

说到这个,谢辞就开始愁容满面。

不过他又很快恢复淡定:“别担心,我这些时日会多笼络其他大臣,看看能不能填补容家这个窟窿。”

“……好。”姜妤笑得有些牵强。

她又问道,“我观今日父皇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你究竟对他用的什么药,如此仓促会不会引人耳目?”

“其实很简单,就是……”谢辞话音一顿。

他突然盯着她看了看,开始狐疑:“阿妤,你以前不是只看重结果么?突然问这些细节做什么?”

“我就是担心你欲速则不达。”

“没事,我心中有数的。阿妤,你身子不好,我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操劳这些琐碎之事,只希望你能安心养好身子,届时欢欢喜喜做我的新娘。”

他这话说的是真心的。

怕姜妤不依,他又先一步转移话题:“对了阿妤,这些时日我怎么没见到慕青?他一向只听你的差遣,是又出去帮你办事了吗?”

“哦……不是。”

姜妤下意识将她摘出来。

但她其实还没想好怎么掩饰这事,恰好这时她的婢女清禾进来了,于是她故作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唤来清禾。

“清禾,你来告诉七殿下,这些时日为何见不着慕青。”

清禾呆愣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

公主已经同她讲过了七殿下忘恩负义、虚伪至极的嘴脸,这会儿自然明白公主是想为慕青开脱嫌疑。

于是她也换上一副支支吾吾的表情,在谢辞探究的视线中,扭捏了几息,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斗胆将‘真相’全盘托出:

“因为,因为慕青他大逆不道,竟敢对公主藏了那种龌龊心思!公主察觉后,便将他赶出了宫。”

姜妤:“……”

希望慕青知道了别太生气。

“慕青?”谢辞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危险:“他竟然也敢妄想阿妤?”

“是。”清禾答得一脸果断。

“慕青之前一直躲着不见人,但就在昨日公主的生辰宴上,他竟然送了公主一支桃木雕刻的簪子。”

清禾说的振振有词,见谢辞踌躇未定,她又再接再厉:

“七殿下想必也知道,男子将簪子赠送给女子代表什么意思。奴婢一时情急戳破了他的心思,他得知公主心中只有七殿下您,才狼狈离去,至今未见人影。”

姜妤也扭扭捏捏地点了点头,“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辞想也没想,言之凿凿:“当然是把此等对你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之人,赶得远远的才好!”

谢辞是信了的。

毕竟慕青是个倔驴脾气,唯有姜妤能驯服得了,若不是真对她有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又怎会独独偏心于她?

他越想越气,甚至不惜给慕青泼脏水:“定然是他嫉妒你独独邀请了我,才恼羞成怒的来刺杀我!”

“……他?不会吧?”

姜妤装作一脸凝重,问谢辞:“你什么时候遇刺的?”

“午时一刻。”谢辞随口编道。

“那就不是了。我刚到醉霄楼他就混进来了,一直纠缠到午时六刻才走。”

他抿了抿嘴,表情有些惆怅。

“既然不是慕青,那究竟是谁杀我呢……对方来势汹汹,我竟不知京城之中,还有如此高深莫测的能人,竟能接二连三的陷害于我。”

谢辞一想到那躲在背后暗算他的人,一日不除,他就觉得寝食难安。

姜妤也眼珠子一转,忽然忿忿拍案而起,一口咬定:“肯定是太子!”

“他向来爱重那个容月,却不声不响地搜罗了容丞相的罪证,还迫不及待地揭发出来,定是蓄谋已久。”

谢辞皱眉沉思片刻,他不是没怀疑过太子,但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太子会有这等心计?”

“他有没有,我去问问便知。”

姜妤说罢,也不顾他的阻拦,直接冲去找太子谢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