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便洋洋洒洒飘下细雨丝来,又密又细,风一吹沾湿了外衫。
齐郢递来伞,齐都督掸掸披风给她俩披上,道:“别染了风寒,看会儿就回船舱吧。”
“爹爹你瞧。”祁誉指着远处道。
远远看去倒不像是下雨,山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白雾,笼罩着青山,遮掩下绿的浓淡也有了变化。
听着雨丝的沙沙声,齐都督笑道:“年轻时来过这里,可惜没看到这番景色,不虚此行啊。”
“爹你来过杭城啊?”齐郢站在父亲侧身前,给父亲挡着风吹过来的雨丝。
齐夫人笑着答道:“当时你还小呢,刚会走路,还坐在你爹肩头逛庙会呢。你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大晚上吓死人了,你爹鞋都没穿去找大夫,你还吐在了人家大夫身上,都忘了?”
齐郢震惊地看向父亲:“爹,娘说的是真的吗?”
齐都督倒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挪开讪讪道:“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又提起……你那时脸都白了,谁看见不着急啊。”
齐夫人在一旁补充道:“你爹当时可心疼了,那会儿出来没带多少仆从,还是你爹给人家把地清理干净的。”
“嗨,多早的事儿别提了,进来吧,别着了风寒。”齐都督转身进了船舱。
祁誉凑到母亲耳边小声说道:“爹爹觉得难为情了,嘿嘿。”
母亲捏捏她的鼻尖,小声道:“男人嘛,都不善于表达感情,但是疼你们兄妹俩的。”
“嗯嗯!娘说的是!”
祁誉扶着母亲转身唤兄长进船舱,搁下伞后坐到小炉旁熟练地烹起茶来,先后递给父母兄长。
齐夫人看女儿的仪态直点头,清丽娇俏佳人气质好,做什么都赏心悦目,就是有时行礼走路像个少年。捧着茶卷起湘帘赏着雨景,小口啜着茶。
祁誉黏在母亲身边,也望着窗外雨景,齐夫人宠溺地揉揉她的头,二人相视一笑。
渐渐雨势收了,天色放晴。祁誉呼吸着空气中的清新味道,感叹道:“苏东坡说得极对,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诗中没夸张,果真如此。”
齐夫人抚掌称赞:“好诗!乖乖,你在哪儿本书里看到的?”
祁誉面露难色,眼睛一亮说道:“在藏堰谷的书斋中看到的,是个叫苏东坡的人写的。”
齐夫人握着她的手欣慰道:“多读些书好,娘怀你的时候经常读书给还在肚子里的你听。”
“娘都读了什么呀?”祁誉眼睛亮起,兴奋问道。
“读的《春秋繁露》、《心语》、《战国策》这些。”齐夫人笑着回答。
祁誉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撒娇道:“这些书最没意思了。”
一旁齐都督也想起那段日子,开口道:“怪不得你娘一读这些书你就安生了,读《西京杂记》的时候你可闹腾得很。”
祁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又瞧瞧母亲,看见母亲含笑点头,旁边兄长还补充道:“我那会儿已经识字了,母亲整天让我背书,还说妹妹可喜欢听我背书了,起初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祁誉挠挠头,嘀咕道:“我一上课就困,原来是胎里带的。”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齐夫人用指尖轻点女儿的额头,宠溺道:“你呀。”
祁誉顺势埋进母亲的怀抱,蹭蹭道:“今天回去我给娘亲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