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四阿哥的性子随了熹妃,甚至比熹妃还要有心计。
外头都有传言了,说熹妃是为着刘氏才将四阿哥五阿哥拉扯进来的,让四阿哥五阿哥吃坏了肚子。
四阿哥听见了这些传言,却仍旧四平八稳的过日子,好似就没有这些事。这越是平静,裕嫔就越是觉得不对,这正常人家的母子,哪能是这样的呢?
弘历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母子还如常一般相处,这就不大可能。依着裕嫔对四阿哥的了解,四阿哥可不是这样宽容包忍的性子。
她的弘昼没有这样深的心计,可弘昼与弘历感情又很深,乍然叫两个孩子不来往不在一处了,弘昼这孩子心里也很痛苦。
裕嫔就想着算了。知道他们兄弟俩又和好如初了,裕嫔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弘昼高兴,不与他们母子有过深的牵连,她这里再多注意着些,应当是无事的。
结果谁能想到……弘昼这也太听话了些。
年姒玉轻轻用指尖叩击了一下
桌面,弘昼低下的脸和目光都跟着抬了起来,带着些迷茫无助心虚伤感看向了她。
年姒玉道:“弘昼,你知不知道,熹妃有意将隆科多的女儿给四阿哥做嫡福晋?”
弘昼神情茫然。他不知道。
年姒玉再点他一句:“四阿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和你说过吗?”
弘昼回过神来,心里的念头乱糟糟的,但又不敢往下继续想,只能下意识的回答年姒玉的问道:“四阿哥与儿臣在一起时,从未说过这些事。”
他两个还不到大婚的年纪。当初二阿哥三阿哥在府里时,也是十五之后才有了知事的人放在身边,然后先帝爷才将秀女指给阿哥们做嫡福晋。
他和四阿哥的婚事,在弘昼的心里,还早着呢。
况且皇阿玛给他们考校功课的时候,也说过了,叫他与四阿哥这两年专心功课,不要动什么别的心思,课业这么紧,他们哪有心思想别的呢?
年姒玉瞧了瞧弘昼神色,又温声问他:“那依你觉着,四阿哥那里,究竟知不知道熹妃的这个心思呢?”
弘昼把头低下去了:“儿臣,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今日有些受了惊吓,现在人是缓过来了,可不知怎么的,有些不愿意深想这些事。
年姒玉也不逼他,状似闲聊般开口:“你额娘大概也没有和你说过这些事,她是想着叫你好好的读书,不必理会宫里宫外的这些事。可你今日深陷其中了,有人算计到你头上去了,你也就躲不开了。”
“有些话,你额娘也不好说。你既到了你皇阿玛跟前,本宫与你额娘也还不错,瞧着你有些眼缘,便把这些事掰开了告诉你。”
“熹妃起头,是想要同年家做亲的,想要年家的小女儿做四阿哥的嫡福晋。但这事儿没成。可熹妃私底下是找过本宫的。你可以想想,熹妃又瞧中了隆科多的女儿,她难道私底下就不会做些什么吗?”
“怎么偏偏今儿就这么巧,隆科多的女儿乔装改扮带进来了,四阿哥就叫人带你去山岳台更衣,正好撞见佟家的姑娘。这还是四阿哥去了山岳台的厢房,那四阿哥岂不是就跟佟家的姑娘有了牵扯?熹妃的盘算,不就成了一半么?”
胤禛教养孩子,不爱将后宅后宫的事叫孩子们知道,也不喜欢孩子们掺和。
从前在潜邸时,孩子们大了,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把孩子放到前头来主子,不叫他们跟在各自额娘身边了。
后来到了宫中,宫里的规矩更是如此,后妃们也要遵守这个规矩。
可总还是有些人不安分的。先有熹妃,到了这会儿,还是熹妃。
四阿哥得先帝爷看重的事,真是将熹妃的心养大了。便是齐妃,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插手二阿哥三阿哥的事。
弘昼稀里糊涂的,还真是叫人给算计了。都到了这会儿,也不能不叫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儿子,哪怕就是老实,也不能任由人这么摆布的。
胤禛一直没开口,等这会儿年姒玉讲完了,胤禛才跟着道:“朕知道这事后,就已将你与弘历的婚事定下了。朕原本是想等皇后千秋过后再下旨的。”
谁承想这园子里有人胆大妄为,竟真的想要操作皇子阿哥们的婚事了。
裕嫔还是头回听见这个话。她下意识的看向年姒玉,年姒玉冲着她微微一笑轻轻颔首,裕嫔的一颗心就更定了。
皇上那儿都有主张了,想必她的弘昼是不会吃亏的。
听见说自个儿的婚事也定了,弘昼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早知道的,他的婚事额娘都做不得主,谁也不能说什么,就由皇阿玛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对这个无所谓。一切听皇阿玛的就是了。
但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的
心里还是惶恐害怕的,生怕自个儿将来的嫡福晋是佟家那个庶出的姑娘。这要是真成了,他将来不得被人笑话一辈子吗?
虽说那是隆科多的亲生女儿,可额娘是个侍妾,弘昼又没什么野心,倒不觉得隆科多做老丈人是多好的事情。
纵然他还是在书房一心读书的阿哥,可上书房里,来往的阿哥多了去了,总能知道些外头的消息。
隆科多那可是皇阿玛的心腹,是皇阿玛在朝中极为得用的人。可就是这么个老臣,偏偏对自己的侍妾好的昏了头,那李四儿的大名,弘昼也是听过的。
要是得了这么个‘岳母’,弘昼心里是万分不乐意的。
皇阿玛金口玉言,说了他的婚事已定,那想必和这位佟家的姑娘,就不会成事了。
弘昼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就又想起年姒玉的话来,心里犹疑再三,还是轻声说:“四哥他,不会害我的。他原想陪着我去的,是叔叔们说,我也长大了,又不是姑娘家,不用走哪儿都要人陪着。”
年姒玉轻纱似的目光中拢着淡淡的笑意,但细细瞧去,那笑意里头,分明含着三分的冷意。
她的声音柔软若春日杨柳,却透着乍暖还寒的清冷:“弘昼,你是四阿哥的弟弟,不是四阿哥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