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礼物

“驸马,您这是怎么了?最近的药不好吃,想要缓缓口味吗?”

“挺好吃的,我就想问问你如何讨好生气的人?”裴琛憨憨地笑了,示意青莞坐下来,“你有什么办法?”

青莞被说懵了,指着自己回道:“我是大夫啊,不是军师,也不是幕僚。”

裴琛双眸清湛如水,温润极了,“你没有办法吗?”

“有是有,你要讨好殿下?”青莞皱眉,“那我是要拿双份月钱的。”

“可,你说吧。”

“死缠烂打啊,再不济弄一出病危的戏,殿下肯定就会回来了,但也许回来了就走,会更加生气。”青莞微笑,唇角浮起尴尬的笑容,“要不您去公主府坐上几个时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过你的身子熬不住。”

裴琛定定的看着她自言自语,她又说:“你的身子不好,殿下太精明,我得仔细想想。要不你买一车糖葫芦送去?”

“殿下不喜甜食。”裴琛拒绝。

青莞冥思苦,道:“要不你做几道菜送去公主府?”

“我的肩膀伤了,胳膊不好动,伤势容易恶化。”裴琛摇首。

青莞继续想:“不如你送个香囊或者送盏孔明灯,上面写上一句诗词,不过诗词太文绉绉了,天黑看不清,你就在孔明灯是哪个写我错了,瞩目又简洁明了,多好。”

裴琛:“……”馊主意。

整座京城的人都知晓她得罪了公主,苦苦求公主原谅,日后她还怎么统领步军。

她再度拒绝了,青莞嘲讽她:“你要面子还是要妻子,面子没了还可以再挣,妻子没了就这么一个,随你。”

“好像道理也是对的。”裴琛讷讷地说了一句,殿下心中冷,倘若不理她就真的可能不理会了,时日长久,前些时日的功夫就白费了。

丢一回面子罢了。

“好,我同意了。”

“行,这个月的月钱记得多付一份。”青莞伸伸懒腰,赚银子突然变成了一件最简单的事情,比吃鸡还要简单。

裴琛病中惊坐,掀开毯子就唤白露白霜,两人推门而进,却见主子利索地走了出来。两人惊讶,裴琛吩咐她们:“我想做些孔明灯,你们去将所需物什找来。”

“雪中放孔明灯好像很难。”白露咬牙。

“我想做些罢了,未必就要今日放,再者也来不及了,等雪停后就可以了。”裴琛眼波轻动,下地后穿好靴子,整个人精神奕奕,似有用不完的力气。

白霜眼中流露出笑意,拉着欲言又止的白霜去准备。

风雪肆虐,裴府内安静如初,雪花斜入廊下,片刻的功夫,廊下白了一片。

裴琛挑灯夜战,白露白霜守在一侧,时不时上前帮忙,当第一盏孔明灯出现后,两人瞪大了眼睛。

“主子,您不要面子了吗?”

观赏孔明灯的裴琛丝毫不在意所谓的面子,反而与两人说道:“人都要跑了,还在乎面子做什么,再者说了,先帝对太后百依百顺,我为何不可呢。”

两个小婢女再度对视一眼,缄默无声,似有一只手掐住她们的喉咙不让出声,干咳一声后,继续干活不说话。

字尤为明显,白露觉得丢人,心中不免将青莞怪罪上了,出的什么馊主意,全京城都知晓我们主子是妻奴了。

她低低哼了一声,裴铭听到后装作没有听到,继续糊灯笼。

直到子时才做了盏灯笼,裴琛不敢熬夜,看着时辰差不多就洗洗先睡了。

晨起推开屋门,入眼便是冰天雪地,天地间茫茫然,裴琛踩在雪面上,足间轻点,呼吸骤然冷了几分。

天太冷了,她摸摸自己的耳朵,将手塞进了袖口中,挺起胸膛出府去了。

昨夜风雪太大,以至于道路上都是白雪,行人尚可艰难行走,车轱辘在雪地里不断打转,车夫卖命地拉扯,终究没有将车轮前进半步。

裴琛索性弃了马车,骑马入宫,跨上马背的那刻,寒风袭来,竟有刺骨的冷,这副身子畏惧寒冷,以至于她寸步难行。

冻得实在不行,她又钻进了马车里,等吧,横竖今日不止她一人,再者她不用去朝会,晚到片刻也无妨。

街道之上也只见两两的行人埋头行走,雪已没入脚踝,走一步便要将自己的脚从雪地里□□,走得异常艰难。

临近宫门口见到禁卫军在除雪,道路宽而清洁,远处宫阙藏于白雪之下,又添几分阴冷。

裴琛至宫门口,林新之笼着袖口慢吞吞走着,走一步打一个喷嚏,似乎是染了风寒。裴琛身子不好,不敢靠近,故而落后半步。

谁曾想,倒霉的林新之故意慢了下来,甚至回走两步至裴琛面前,裴琛冷冷看着她:“你自己感染风寒就不会自觉离旁人远一些吗?”

“那远一步。”林新之朝一侧挪了一步,笑嘻嘻的开口:“顾照林成了新任祭酒,不是代的了。”

裴琛轻笑:“是好事。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太后娘娘赐她一座府邸,如今她是有家之人了。”林新之笑弯了一双眼。

裴琛奇怪:“原来她没有家吗?”

“原来是租赁的屋舍,太后娘娘可真是大好人啊。”林新之对天长叹,恨不得将太后娘娘捧上天。

裴琛冻得瑟瑟发抖,怀中的暖炉似乎都不热了,她冷冷地看着对方:“你欠我的银子何时还呢。”

林新之面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裴琛笑着扬长而去,林新之站在原地怒目圆瞪。

入大殿后,殿内温暖,林新之抬首去看,溧阳公主孤零零地站在一处,她上前走过去,殿下面色发白,似乎不适。

“殿下不舒服吗?”

溧阳垂眸:“无事。”

“可是您脸色不好。”

“昨夜没有睡好。”

“为何事而忧愁?”

“府内揭不开锅,缺银子。”溧阳淡淡道。

闻言,林新之转身就走,捏着笏板恨不得从未靠近过殿下,驸马要银子,公主又来催,这是要她的小命。

殿内诸人各自谈笑,溧阳始终一言不发,朝会上几度失神,女帝微有不悦,又见她面色不好,下朝后留下问了几句。

溧阳说道:“天气冷得过快,臣一时未曾适应。”

“注意自己的身子。”女帝殷切嘱咐,“天气冷了,你替朕去问太后安。明澜一事,太后多加惦记。”

“臣领命。”溧阳应声。

宫道上的雪已被清扫干净,踩在地砖上,寒气从脚板透入肌肤,溧阳觉得双脚麻木,不知是谁在驱使自己朝前走。

至寿安宫,宫娥们在殿前踢毽子,太后与人搭着雪人,殿前的雪犹在,竟没有清扫。

“太后,陛下令臣来问您安。”溧阳立在雪地中,脸被冻得通红,眼神有一阵飘忽,很快定格在太后的雪人中。

太后身子颇好,立于雪地中精神奕奕,她定睛一看,哦豁,新鲜的瓜送上门来。

“溧阳来了,去殿内说话,瞧你冻得。”太后极为热情地拉着她进殿。

溧阳莫名,太后何时对她这般亲热,一时间,自己竟有几分不适。

待入了殿后,宫娥奉上热茶暖炉,太后脱下大氅躺在了自己的躺椅上,先问道:“你那日看的什么戏?”

溧阳一噎,太后怎么连这等小事都知晓,难不成暗探遍布京城不成。她心有多了几分警惕,太后慈祥笑说:“阿琛跑来问我,说你请她看戏,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你可吓得她坐立不安。”

溧阳尴尬极了,回道:“回太后娘娘,臣闲来无事罢了,并无其他含义。”

“我不信,你细细说说,我不会告知旁人的。”太后殷殷看着自己的孙女,迫切吃瓜的意思跃然面容上,直看得溧阳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

她不解,说道:“您为何要知晓此事?”

“天上下红雨,你就不想知晓为何下红雨,探索背后的故事吗?”太后认真极了,恨不得钻进溧阳的脑子里去探索。

溧阳苦笑,“臣与驸马拌了几句嘴,臣想着借戏来求和。”

“我不信。”太后干脆地表明自己的心意,“你何时低头服过软,小时候挨打的时候也没见你掉过一滴泪。”

溧阳石化,“臣何时挨过打,那是明澜。”

“那我记错了吗?横竖我是不信,你若不给我圆满的理由,今日就别出寿安宫了。”太后耍起无赖,摇晃着躺椅,大有不罢休之意。

溧阳扶额,太后脾性如此,她也没有办法改变,好语气般哄道:“您计较这些做什么,您喜欢看戏吗?我叫人来安排,如何?”

太后闭上眼眸,“看戏不如吃瓜。”

溧阳:“……”好家伙,自己原来是个大瓜。

“太后娘娘,臣有诸多疑虑。”

太后霍然坐了起来,招呼宫娥:“去哪些瓜子果子过来。阿浔,你继续说。”

惊喜之下,连名号都不称了。溧阳并未在意,道:“臣觉得裴琛不是裴琛,她的言行举止与我相识一人极为相似。”

“哦。裴琛体内有你相识之人的一缕游魂?”太后开门见山,毕竟她自己就是异世的一缕游魂,自来此地便困住,不瞒此间规矩,不满此间女子不可抛头露面的规定,更不满对女子诸多苛待。

这么多年来,她能做的就做了。

溧阳捧着手炉,神色凄苦,“我与她说了几句,她否认了。”